白嘉文擡起手敲了敲温沅的脑门。
“你傻啊,精神体和人都分不清了是吗?”
温沅吃痛地捂着额头,还没开口,就见身边蹲着的鸡倏地一下站了起来,气势汹汹地扑棱着翅膀,用力啄了白嘉文两口。
护短的鸡急得咕咕乱叫,她扬起羽翼,指指温沅,戳戳自己,最後越说越气,蹦跶着又给了白嘉文两口。
白嘉文见过鸿雁。
年过半百的向导,长发常年盘在後脑,总是一袭麻纱的白裙,细心照料着房间里的花草,说话也是缓缓的语调,像低醇的大提琴,温柔又悠长。
偏偏这样完美的人,精神体却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家养鸡。
鸡也就罢了,还是只喜欢怪叫丶唱歌丶性情暴躁的鸡!
白嘉文简直无法理解。
她缓过神,想要捉住暴躁的精神体,手穿过柔软的羽翼却抓到了温沅。
“她肯定是误会了,白教授。”
温沅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鸡的面前。
她个子不高,身形又相对瘦弱,完全没能遮住那只鸡高高仰起的脑袋和不服气的眼神。
“她以为你欺负我呢。她只是一只鸡,笨笨的,不懂人类社会交往的尺度。”她笑着说完,又扭头摸了摸身後的鸡,“放心吧,白教授这麽聪明的人,肯定不会和一只鸡计较的。”
她把话说满了。
明着在夸白嘉文聪明,实则是替精神体冒犯的行为开脱。
好个聪明的人,不会和鸡计较。
意思是她要真的同鸡计较,社会化水平还不如一只鸡。
白嘉文被气笑了,冷哼一声。
“点我呢?”
温沅扣着手,擡起脸,大眼睛圆圆亮亮的,看起来无辜又诚恳。
“你……算了。”
明明被鸡啄的位置还隐隐作痛,白嘉文却生不起温沅的气,她摆摆手,示意道。
“进去采血,别让她跟着。”
这只鸡护短心眼小,先让她跟进去,岂不是得把负责采血的工作人员全都啄一遍。
温沅听出她的让步,悄悄偏过头,冲身後的鸡眨了眨眼。
全身进入防备状态的鸡接受到了她的信号,挺着的胸脯一垮,她低下头,不加掩饰自己对温沅的喜爱,伸长脖子揽住了对方的颈窝。
鸡毛蓬松又温暖,温沅怔怔,擡起手回抱住了她。
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。
从她进入灰塔後,鸡就以保护者的姿态,把她纳进了自己的羽翼,护着她,抱着她休息,不准任何人欺负她。
原来……是妈妈来了。
温沅闭起眼,想到梦里看不清脸的女人,想起她温和的声音,柔软的翅膀,眼尾渐渐湿润。
白嘉文没有催促,擡手阻拦想要推门而入的学生,给一人一鸡留足了空间。
半晌後,温沅跟着实验人员出门采血。
鸡蹲在原地等候,掀起眼看了看白嘉文,又慊恶地挪到了离她最远的角落。
白嘉文静默了片刻,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眼前的精神体。
该不会还对她敲了几下温沅脑门的举动耿耿于怀吧?
她又没用力,痛感远不如被身形巨大的鸡啄一口。
白嘉文撇撇嘴,坐回自己的位置,继续工作。
鸡幽怨地望了她一眼。
她记得这个白大褂,上次这人来找温鸿,进门时一脚踩扁了她的藤球。
藤球里装了铃铛,是她最喜欢的玩具,变形之後却再也恢复不成原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