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今晚的努力,似乎并没有改变什麽实质性的东西。那个恶魔只是被暂时警告,依然会回到那个所谓的“家”。向俞景依旧被困在那座囚笼里,甚至可能因为今晚的冲突,而面临更可怕的处境。
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和愤怒,再次攫住了付时允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陷进掌心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走到单元楼下,向俞景停住了脚步。他没有立刻进去,也没有回头。只是站在那里,低着头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。
付时允也停下脚步,站在他身後,沉默地看着他。
过了很久,向俞景才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开口,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:
“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又是道歉。
付时允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。他想说“该道歉的不是你”,想说“这不是你的错”,可话到了嘴边,却觉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“……连累你了……”向俞景的声音带着哽咽,肩膀微微耸动起来,“衣服……也弄脏了……破了……”
他是在为弄脏了他的外套道歉?为给他添了麻烦道歉?
付时允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,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低吼出来。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,将那股翻腾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:“一件衣服而已,不重要。”
向俞景不再说话,只是低着头,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。
付时允看着他这副样子,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。
“上去吧。”他最终只是干涩地说道,“……锁好门。”
向俞景极轻地丶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。然後,他不再停留,拖着沉重的步伐,踏进了那扇黑洞洞的单元门。
付时允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被黑暗吞噬,听着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,一声,一声,像是踩在他的心上。
直到四楼那扇窗户亮起昏黄的灯光,又很快熄灭,付时允才缓缓转过身。
肋骨的疼痛此刻变得无比清晰,提醒着他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。夜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衫,带来刺骨的寒意,却远不及他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。
他擡起头,望向城市寂静的丶被霓虹灯点缀的夜空。
第一次,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有些黑暗,光靠一腔热血和孤勇,是无法驱散的。
有些枷锁,并非那麽容易就能打破。
他攥紧了拳头,又无力地松开。
然後,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体,一步一步,融入了冰冷的夜色之中。
路灯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