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俞景感觉到有人靠近,身体猛地一僵,头埋得更深,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。
付时允在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坐下,没有靠得太近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坐着,目光落在远处喧闹的球场上。
阳光洒在两人身上,带来一点虚假的暖意。
过了很久,久到向俞景几乎以为付时允已经离开了,他才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
“伤……还疼吗?”
问的是向俞景嘴角已经结痂的伤口,和後背那些看不见的淤青。
向俞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丶平静的关心烫到了。他死死咬着下唇,摇了摇头,依旧没有擡头。
付时允没有追问,也没有像以前那样,试图用语言去安慰或鼓励。他知道,那些话在巨大的现实苦难面前,太过苍白。
他只是沉默地坐着,陪着。
这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陪伴。不再是带着目的性的靠近和守护,而是一种……无声的丶仅仅只是“在场”的证明。
阳光静静地流淌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水泥台阶上,靠得很近。
场上的喧闹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。
不知过了多久,向俞景一直紧绷到极致的肩膀,几不可察地,极其缓慢地,松懈了一点点。虽然依旧蜷缩着,但那种仿佛要将自己拧碎的力道,似乎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。
他没有擡头,没有看付时允,也没有说话。
但他放在膝盖上的丶一直紧握成拳的手,手指,极其细微地,松动了一下。
付时允用眼角的馀光看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。
他没有转头,目光依旧看着远处,但嘴角,几不可察地,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。
冰层依旧厚重。
但那晚的混乱和绝望,似乎并未能彻底冻结一切。
在那坚冰的最深处,那一点微弱的火星,终究没有熄灭。
它还在。
并且,似乎因为这份沉默的丶不再试图强行凿冰的陪伴,而获得了一丝……极其微弱的,喘息的空间。
付时允擡起头,眯着眼,望向冬日高远而苍白的天空。
他知道,路还很长,很难。
但至少,他没有放弃。
而向俞景,似乎也还在挣扎着,没有彻底沉下去。
这就够了。
至少,对于此刻的他来说,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