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碎青一惊,心跳骤然变快。
金时玉问的,与禁卫重点全然不同。
禁卫的是“听”。
金时玉的是“说”。
听,是默认了,进敬械堂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偷燃硫机。
说,却是在暗示,潜进来的人,为的是寻一个地方,讨论些什麽不能让外人听到的内容。
这麽一想,金时玉留下的原因,似乎也变得清晰。
不是担忧她这个妹妹,而是试探她是否听到那了二人交谈的内容。
禁卫能那样问,说明柴子薪并未提及舞弊,调查重点仍落在燃硫机失窃上;而金时玉这样问,显然是知道些什麽。
他又是怎麽知道的?
她不敢细想,也来不及细想。
如面对禁卫一般,金碎青反应很快,她委屈地握拳锤金时玉胸口,直腰去够他手里的糖,一双红肿未消的大眼满含怨怼:“我都说了,什麽也没听到!别再问了!哥哥快把糖还给我!”
金时玉轻笑一声,手掌一甩,竟把剩下几颗酥糖全扔了。
“别吃了,小心长龋齿。”
不顾金碎青反对,金时玉抱起金碎青,将人送回了屋,正在绣香囊的卉红被他吓了一跳。临走前,金时玉叮嘱:“不许再给她吃糖。”
金碎青环抱双臂作恼怒状,等人彻底离开後,才呈大字仰倒在床上。
躺了一会,她翻身卷起被子,夹在腿间,伸手去探枕头下的燃硫机。
这烫手的山芋还在。
金碎青疲惫地阖上双眼,揉了揉僵硬的脸颊,不由感慨:“今天又是考验演技的一天。”
*
金时玉竟真的不让金碎青上学去了,任她如何百般折腾,金时玉也不松口。
最後,甚至不见她了。
迫不得已,第三日,忍无可忍的金碎青祭出万能撒泼大法。
绝食,然後找渣爹。
金碎青深夜不睡蹲小门,抓住了喝得醉醺醺的金贵忠,饿得小脸刷白,眼中含泪,嘴瘪成倒三角,惨兮兮的。
“爹爹,”卉红手里的灯照亮金碎青脸庞,她哭道,“哥哥不见我了。”
渣爹最好装好爹,牵着金碎青,寻到金时玉院落。
迈入院落,金贵忠看清环境,竟生出怒意:“金府居然有这麽破败的地方。”
金碎青细声细气:“哥哥从小就住在这里。”
金贵忠默了。
金碎青趁火浇油:“哥哥院里都没竈,吃饭都要去我那里。”
少见的,渣爹眼中,酒气散得无影无踪,生出几分难言的痛苦。
很快便消失了。
金贵忠抱起金碎青,敲开金时玉的房门。金时玉开门时,金碎青挣扎着跳下地,扑进他怀中。
金碎青哭唧唧:“哥哥,你为什麽不见我。”
金时玉刚沐过凉水,浑身冰凉,下意识地用手轻抵金碎青,没抵住,金碎青抓着他的手,就拢进怀中:“哥哥的手怎麽这麽凉?”
金时玉没说话,金贵忠打了一个酒嗝,柔和道:“妹妹问你话呢。”
金时玉垂下头:“刚刚洗过澡,衣衫不整,不好接触妹妹。”
金碎青仰头看金时玉,实际上,他完全算不上衣着不整,一点肉也没漏,只有肩膀上被湿发沾湿的衣料勉强透出点肤色。
快抽条的少年不光冷,还瘦。
穿得少,肋骨硌金碎青胳膊。
金碎青装心疼:“爹爹,哥哥好冷,哥哥好瘦。”
凭着夜色与微弱的灯光,金贵忠看这个他没怎麽关照过的儿子。
金时玉低垂眉眼艳丽,如同顾涵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。
在叫金碎青一唤,他心中那点残存的歉意,混着酒液流了出来。
金贵忠柔声对他道:“从这院子中搬出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