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巧,翻开的一页:“妄想既生,触情迷惑,便归浊海,流浪生死,受苦地狱,永与道隔。”
金时玉握着笔的手用力,指节发白,纾解良久,才如刀割纸张般落笔,入木三分。
穿堂夜风卷入书房,他未合上箱子,又无镇纸,布满密集经文的纸如万蝶振翅,瞬间卷满金时玉的书房。
他咬死牙关,落笔:“妄想既生,永与道隔。”
了了几字,金时玉写得满头是汗。
旁人抄静心经,是为了平怨火;他抄静心经,是为了掀起仇恨。
恨,是金时玉的道,是他能支撑到如今的骨。
夜风发烈,渐进渐邪,金时玉没按住经书,呼啦啦书页被风翻动,他放下笔,找东西去压,手落上去的一刻,静心经停于一页。
金时玉惊恐,骤然松手,烈风亦停。
遍地经文,桌面狼藉,他方才抄的那句话,也被狼毫上的墨水洇开,难辨其形。
唯剩经书大开,上写:“清心清镜洁无碍,无碍无心心自在。”
金时玉周身近湿,如从刚从冷水中钻出一般,脱力跌坐在椅子上。
心脏跳的极快,几近狂乱。
方才夜风骤起时他在想什麽?
他在想,夜风如此凉,妹妹可否关好了门窗,可否盖好了被子,她头一次饮酒,身体发热,邪风容易入体,不要着凉。
妹妹着凉,会难受。
忽胃中一片翻涌,金时玉躬腰,呕出一摊清水,洇湿了地上的“心既自静,神既无扰”。
字迹逐渐模糊,再看不清。
今夜他只顾着盯金碎青,除了酒液,滴水未进,吐得他口中发苦,胸中发闷,喉间腥气翻涌。动惮不得,金时玉吊着胳膊,重又趴回桌子上。
歇了片刻,金时玉起身净手,同什麽也没发生过般,缓缓起身,收拾满屋狼藉。
*
被窝里,金碎青望着卉红关窗户的背影,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。
卉红忙道:“酒热体凉易生寒,我去给你煮些姜汤。”
金碎青赶忙叫住了她:“不用,我就是鼻子有些痒,不会感冒的。”
卉红犹豫好半天,还是硬气道:“不行,必须喝,夜风太大。”
金碎青无奈道:“好吧,那多煮些。你喝,顺带给哥哥送些,他晚上也喝了酒。”
不一会而,卉红端着姜汤回来,金碎青一口气喝光,辣得她直皱着眉头,她手背蹭嘴,含糊道:“哥哥呢,他喝了没?”
卉红难堪:“少爷许是睡了,没开门。”
金碎青有些不悦,懒道:“那就不管他了,卉红,把妆篦背面暗匣里的法械虫给我找出来。”
那是金碎青亲自设计拼装,用来与近郊通信的小法械。她摸透了市面上普通燃硫机的构造,手搓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,装在法械虫里做原动机。
卉红嫌弃:“一定要用那个吗?”
“就用那个,”金碎青点头,“那个长相奇特,大狗小羊一眼就能认出。”
卉红赴死般取出法械虫,扔到金碎青怀中。
金碎青一脸坏笑。
卉红嫌弃并非毫无理由。
为了让虫子显眼又惹人生厌,金碎青将它设计成了“美洲大镰”,还涂了生物僞装,使得肉眼看上去更活灵活现。
广东特供版,会飞的那种哦。
金碎青将写好的小纸条塞进大镰腹部,拍了拍它的後背啓动。虫子煽着翅膀飞出房间後,卉红用力摔上窗户,表情扭曲,小跑着洗手去了。
金碎青钻回温暖的被窝,团了团被子。
法械虫会通知大狗小羊放缓黑市图纸交易,接下来,就是安心等待双稷山马球游猎。
她倒要看看,亲爱的太子哥哥又要整什麽幺蛾子。
作者有话说:小剧场:
金碎青和金时玉刚睡一张床时,规规矩矩的盖两张被子。
第二天醒来通常是一个裹着被子,一个隔着被子抱着人。
後来……
闲置被子+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