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黎身躯一震,猛地擡头看向金碎青,只见她面色生冷,不为所动。
皇甫黎大惊。那些话,他在腹中颠来倒去不下千回万回,倒背如流,生生练到了情真意切,脱口而出的地步。
他不光给她正妃之位,还要今生不再娶,唯她一人相守一生。此话一出,更意为将来他承继帝位,承诺不设後宫,仅有她一人。
天地下何人能给出这样的承诺,她怎得能不为所动!
皇甫黎心空了,捏金碎青的手更用力了些,皇甫瑛看在眼里,她看向金碎青:“你可愿意?”
皇甫黎直起身,凑近金碎青,满面柔情,看似鼓励,实则威胁道:“金碎青,你若不愿,猜猜徐村是何种下场?”
腕子间的力道愈发重,金碎青却不曾皱起眉头,本平板板的脸居渐渐生出了笑意。
皇甫黎误以为威胁起了效,也跟着勾起嘴唇,脸上透出一丝欢喜的痴笑。
她要答应了。
忽然,万象神宫外传来的阵阵哗然将一切打断,在宫女侍卫的围拥下,一人稳步踏入万象神宫之中。
在凛冽的冬日,他仅着单薄黑衣,一头泛着栗色的长发仅用一根发带高高竖至顶,一股寒风随他一同卷入神宫之中,他垂与腰际的发尾与袍尾烈烈摇曳,竟卷来一股血腥。
更遑论他脸上沾着点点血迹,佛雪夜腊梅倚墙一般肃杀而艳丽。分明与奢华的神宫格格不入,却也因此,令所有人都挪不开眼。
席间,金贵忠脸色苍白,他身体已不同以往结实,稍有刺激就会不停咳嗽,他咳道:“金……金时玉,你怎麽在这里!”
皇甫黎也看直了眼。
他居然活着回来了,死卫居然没能杀死他!
金时玉不为所动,径直走向皇甫瑛。
叶逐风见派去的人接到了金时玉,眼神一扫,他身侧的侍卫立刻明了,擡手一压,金时玉顺势跪在地上叩拜。
皇甫瑛神色一凛,视线从金碎青身上离开,看向金时玉;“冠发不整,擅闯宴席,你可知罪?”
金时玉跪在地上,却神色如常:“鄙人知罪。”
皇甫瑛看金贵忠咳得厉害,给了几分薄面,冷道:“既然知罪,那与朕说说,为何擅闯万象神宫?”
金时玉擡起头望向皇甫瑛,目光灼灼,声音郎朗:“是因鄙人被太子殿下堵截,是豁出去性命才来的万象神宫,顾不得是否得体,只求向圣上,讨一个公道。”
随他话音落下,一瞬,满堂静默。
皇甫黎脸色顿时发绿。
皇甫瑛蹙眉,扫了一眼皇甫黎,凤眸一紧,“你是说,太子要杀你?”
“鄙人不曾提及。”
皇甫瑛眉尾微松,不伤及性命,大事可化小,她轻笑道:“那是什麽,要时玉你如此兴师动衆?”
金时玉腰背挺直,坚定道:“是因太子强掳走了我未过门的妻子。”
此话一出,满堂哗然。
皇甫瑛脸色顿时难看至极,不等她发问,金碎青趁机甩脱皇甫黎的手,大步走到金时玉身边,撩起裙摆,猛然跪在地上,“方才圣上问民女,是否肯嫁太子。”
“民女断不肯,”金碎青决绝道,“因民女与金家公子金时玉两情相悦,断不能随意割舍,今日金时玉擅闯神宫,就是为我而来。”
“民女更不能做太子妃,”她叩首:“我已与金时玉走完六礼,定好婚期,于圣历二十二年,七月初十成婚。”
金贵忠睁大双眼,咳嗽都哽住了。皇甫黎胸口起伏,回头,目光紧锁在金碎青身上:“何物能证?”
这几日他什麽都没给二人留,能拿出什麽证据?
金碎青淡然起身,从怀中取出婚书呈上:“我孤身一人,无父无母,自行做主,与他立下婚帖。婚帖上含生辰八字,合婚卜卦详尽,皆可一一查证。”
皇甫黎不死心,“何人能证?”
皇甫风站了起来,抱臂上前,松松笑道:“我能证,哥哥嫂嫂给我看过他们婚书,他们的确快要成婚了。”
皇甫风也掺和进来,皇甫黎瞠目欲裂,脚下虚浮,只觉金碎青手中的婚帖万分刺眼,欲夺过撕碎。皇甫风侧身挡在他身前,小声提醒道:“我劝太子殿下消停些。”
皇甫黎:“关你何事。”
说罢,他作势要拨开她,皇甫风却拉着他继续道:“可还记得江南道治所的王大人?他说太子殿下逼迫他纵火,还写了罪状,签过字,画过押。”
皇甫黎一顿,不可置信地看皇甫风。
“当然,我知道这于太子殿下来说,小痛而已。”皇甫风挑眉,“只是王大人还给我透了个消息:徐村的废矿山在未坍塌前是私矿,历经数位矿主,听闻有醉仙楼的秦老板,刚被抄了家的英国公……”
皇甫黎笑着拍皇甫黎的肩膀,明面作安慰,实则在他耳边低声冷道:“一座矿山,又是挖矿,又是拍卖,赚了不少吧,太子殿下。”
作者有话说:皇甫黎:他俩什麽时候写的婚书?!
皇甫瑛:我究竟生了个什麽玩意儿!
金贵忠:我儿子要结婚了,我怎麽什麽也不知道?!
叶逐风:金碎青我警告你,就这麽一次,别想让我再叫你嫂嫂。
百官世家:瓜田里的猹。
醋:真热闹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