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他孤独的背影,金碎青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,金时玉微弓着後背,明显是在想什麽,想得出神,连锅里的水沸腾了都不知道。
万一水扑出来,烫到人怎麽办?
金碎青赶忙冲了过去,舀了一瓢冷水倒入锅里:“哥,你想什麽呢,水开了都不知道。”
金时玉木然:“水开了?”说着,转身去拿面条,要往锅里下。
“现在水又不开了。”金碎青啧啧,夺过面条,将人从竈台前挤开,“今天哥你走神走得好厉害,晚上吃饭了没?”
金时玉低下了头:“等你,所以没有吃。”
金碎青愧疚,嘶了一声,扭头看金时玉。就着月色,他脸色比往常白得多,近乎到了惨白的地步。
金碎青皱起了眉头,哪里还顾得上煮面,随手一盆水熄了火,将金时玉拉到一旁,左右打量不见端倪,她手又探向金时玉额头:“是不是生病了?”
因身高差距,金碎青手落点低了些,手掌蹭过他的眼睫,贴在了金时玉的眉心。
眼睫被扫到,金时玉眼睛却一眨不眨,直勾勾地盯着她,蜜色的眼瞳在月下透着冷光。
金碎青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:“好像也不烫啊?”
难不成因为她手太热了,金时玉体温又偏凉,所以测不准?
这样想,金碎青又拉着金时玉,要他弯下腰来,而她则踮起了脚,贴上了他的额头。维持着这个姿势,金碎青问:“我的额头热吗?”
银色的月光斜斜穿过窗棂,金碎青的脸留在月里,润润眼眸满含关切,明亮而坦荡,他心生畏惧,又不能自已地想靠近。
他不敢锁她,更关不住她,是因她给了机会,才会留在他的身边。
卑微怯懦的是他,从来都不是妹妹。
他不答,金碎青更担忧,不免着急上火,说话快了不少:“问你话呢金时玉……”
她作势要推开,金时玉却擡手,按住了她的後脑勺,维持两人相贴的姿势:“很热。”
她总是热乎乎的。
金碎青松了口气,与他对视道:“不是生病,那就是生气喽?”
金时玉眸底沉了沉:“不是生气。”
金碎青仔仔细细地看他,眼神不闪躲,不像是在说谎。
“当真没有生气?”金碎青想退开,他却不松手,金碎青擡手拍他肩膀,小声道,“松开啦。”
她要他松开。
松开了,她会去哪儿。
有一纸婚书,夫妻关系相牵,天地偌大,他还可翻遍天南海北,将她找回来。
若她不是此世之人,他松了手,又该去何处寻?
金时玉心生畏惧,手又紧了紧:“不松。”
金碎青刚刚退开一点,额头又被按了回去,他使得力气还不小,几乎算磕了过去,撞出一声闷响。
虽说算不上疼,这响动却也听着也吓人,金碎青觉他是在胡闹,心里也来了气,脑袋顶着他的手仰头,弓身用力撞在他眉心处。
让你不松手!
额头鼻子嘴,能撞得全撞上了,金碎青痛得呲牙咧嘴,按在後脑勺的手依旧纹丝不动。金时玉望着她微微泛红的鼻尖,她给的痛叫他短暂活了过来,他心生愉悦:“疼不。”
“疼,疼死了,”金碎青眼泪都要流出去了,软道,“哥,你究竟怎麽了,在闹什麽别扭啊。”
见不得她哭,金时玉终于松开了手,给她擦眼泪。
擦着擦着,他觉得不够,捧着金碎青的脸,舔抵她的眼皮。
金碎青说的对,他就是在闹别扭。
金碎青有朋友,有事业,有喜爱并且在乎的东西,她拿得起,放得下。
若她真非此世之人,或许终有那麽一天要离开,她的学识,成果都能带走。她那麽优秀,一定会遇上更多的朋友,此世间带不走的,终究只占她极小的一部分。
可于他而言,她就是他的全部。
金碎青走了,金时玉会孤苦伶仃,无人可爱;支撑他的骨也被她抽走,无人可恨。
他什麽都没有了,又该如何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