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,车轱辘碾过石子,出“咯吱咯吱”声,在四下无人的路上出特别大的声音。
吴大用半抱着满身都是血的大儿子,整个人都在抖。吴光明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浸透了,又湿又冷,血还在一点点地往外流,刚盖上的棉被也被浸湿了。
吴大用抱着湿濡濡的被子,一颗心沉到了谷底。
“我的儿啊……大宝啊……不要怕,妈在……”
周芬瘫坐在牛车另一边,用被子紧紧裹着吴光明下半身,嘴里不停地哭嚎,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。
“于红梅那个千刀万剐的贱皮子!
等我回去了,非扒了她的皮不可!
她怎么敢……她怎么敢啊!
大宝啊!娘的乖儿子啊!”
她一边哭,一边咒骂个不停。
吴光义坐在车头,面无表情地挥着鞭子赶牛。
母亲的哭喊和父亲的催促,对他来说就像冬夜里的寒风,听见了,却一点也吹不进心里去。
他甚至觉得有些吵。
牛车终于到了镇上的卫生所,吴光义跳下车跑进去敲值班室的门。
“砰砰砰!”
“开门!医生快开门,救命啊!”
过了好一会儿,里面才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,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医生打着哈欠打开了门。
“我家里人受伤了,你快来跟我看看。”
当他跟着吴光义出来,看到吴大用怀里浑身是血的吴光明时,那点睡意瞬间就消失了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
老医生吓了一跳,赶紧走上去。
他掀开被子和吴光明肚子上的衣服,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。
那伤口看着就很深,还在往外冒血,周围的皮肉都翻卷起来,看着就骇人。
周芬也跳下了车站在旁边,一脸焦急地望着医生。
“不行不行!”
老医生连连摆手,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,“这伤得太重了!这里处理不了,你们得赶紧送市医院。
快!再晚点人可能就没命了!”
“什么?”
周芬一听这话,腿一软人差点直接跪在地上。
幸好扶住牛车,她用力地抓着才站稳身子。
“没命了”三个字,像刀一样狠狠扎在她的心窝上。
吴大用也是一脸煞白,哆嗦着嘴唇,“医生,你……你先给止止血啊!”
“我这条件有限,止不住的!
快走吧!别耽搁了!”
老医生急得直跺脚,把他们往外推。
周芬又爬上牛车,帮儿子盖好被子手指头都在颤。
“老二,快点!赶快点!”
吴大用冲着吴光义大声嘶吼,他抱着大儿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。
吴光义坐上车头再次挥动鞭子,朝着城里的方向飞奔。牛车的度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呢?
周芬心里急得不行,恨不得给牛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城里去。
吴光明的呼吸越来越弱,原本还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身体,现在已经渐渐不动了。
他的脸白得跟纸一样,没有一丝血色。
“大宝,大宝,你别睡啊!你看看妈!”
周芬趴在他身边,哭得嗓子都哑了,“你撑住啊!我的儿,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!”
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,他们总算到了城里的医院。
吴光义把牛车赶到门口,吴大用抱着儿子冲了进去。
“医生!医生救命啊!”
周芬跟在后面跑得鞋都掉了。
医院里值班的护士和医生看到这阵仗,立刻推来了推车。
吴光明被迅放上推车,推进了急诊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