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纪不知缘由,亦不知他是因为南啓嘉说了那句话才如此心焦,直言道:“那是自然。您都二十七了,我叔父像您那麽大的时候,都死了三年了!”
殷昭:“……”
“可是陛下何故总在乎这些?”蒙纪忽然开窍,“是不是那姓南的……唉,是不是皇後又嫌弃你?惯的!你可是虞皇陛下,就是再长她二十岁,她也不敢不跟着你!”
他又义愤填膺地补了句:“十八岁就了不起吗?谁还没年轻过!”
蒙纪总是如此,劝慰他人,也能无比精准地踩到人家的痛处。
殷昭发誓春猎结束之前都不会再跟蒙纪说话。
找不到倾诉对象,殷昭只能独自生闷气,使起小性子来竟丝毫不逊于女子。
好好的汤,他嫌做得太淡,要人重做;待加了盐,他又嫌汤放凉了;重做了一碗,他又说:“要咸死朕吗?”
非得要厨子们跪下求饶了,才肯作罢。
南啓嘉梳头也不安心,因为总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在她身後盯着。
“你干嘛老看着我?”
殷昭道:“你年轻漂亮,我自然该看你。你为什麽不愿意看我?就因为我老了是不是?”
“你发哪门子疯?”南啓嘉打起精神要同他斗嘴。
可细一回忆,想到了自己早上起床时同殷昭说的那句话。
她仰头大笑,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
殷昭都快憋不住了,还得绷着脸问:“你笑什麽?”
南啓嘉说:“我知道你发什麽疯了。我就是随口一说,你真是小气!我说错话了,你一点都不老,快别闹脾气了。”
“哦。那还差不多。”
纵然殷昭明白南啓嘉只是在敷衍他,也很欣慰。
此前的南啓嘉,连句敷衍的话都没有,向来我行我素,从不把他放在眼里。现在她能坐在这里看他发气,还能主动向他赔礼,真太过难得。
午後,衆人赛马。
南啓嘉虽骑术一流,终究比不过常年扎根军营的男子;殷昭的眼睛一直长在南啓嘉身上,甚至刻意放水。
如此,蒙纪拔得头筹,得了殷昭昨日亲自猎杀的银狐。
殷昭说:“原本我要用那银狐皮毛给皇後做裘衣的,你得了彩头,正好充作聘礼,没准儿哪位臣工一高兴,就把女儿嫁给你,也算是我对得起蒙老将军了。”
蒙纪真心懊悔道:“陛下,你要是早告诉我这是给女人的东西,我定然不那麽费力跑最前面去了。我不要了,你还是送给你老婆吧!”
殷昭拿蒙纪的榆木脑袋没有办法,又不好因他的私事罚他,指着蒙纪说:“你要我说你什麽好?”
蒙纪道:“你说我什麽都好。只要不同我说女人。”
君臣俩拌着嘴,却发现他们身旁的蒙责一动不动,双目定定地眺望着远方。
远处,是云素坐在一匹刚成年的小马上,南啓嘉牵着马在前面走。
南啓嘉只大云素五岁而已,远远看去,好似真的是一对母女。
殷昭有一个美好的幻想:同样的草场上,南啓嘉牵着一匹小马,马背上坐着的,是她与殷昭的孩子。
可是他知道,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。
殷昭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,随之而来的是深达眼底的伤痛。
如果他们能有个孩子,该有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