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霜已经得到承毅侯府夫人的认可,如孟洇所言,或许不日他们便会上门提亲,这桩婚事他们期盼已久,绝不能毁于此。
孟榆既是庶女,又是个哑巴,性子还怯懦愚钝,若许了她,只怕陆小侯爷还以为他们轻视他,且官家只特意提了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名儿。如此看来,孟榆是绝不能许过去的。
这般排除下来,便只剩孟洇了。
他原还想着该如何想个法子劝她接受这桩婚事,谁料她竟主动请婚,这如何能不让他老泪纵横?
听到他如此说,孟洇立刻便明白此事应当有八分可能,怦怦乱跳的心便渐渐恢复了正常,莞尔道:“爹爹万不可如此说,您和母亲将洇儿养大成人,对洇儿百般疼惜,如今家中有难,洇儿岂能不挺身而出,为您解忧?”
她字字恳切,句句戳心。
孟砚清反愈发愧疚:“洇儿放心,你若出嫁,爹爹和你母亲定不会委屈了你。”
孟洇点点头,眸光含泪,埋进他怀里。
***
斑驳的日光穿透梨树,洒下一片阴影。
孟榆支起窗,靠在榻上捧着书,眸光也映着书,可眼睛里却看不进半个字。
自赐婚圣旨颁下来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日,孟砚清一日不宣布将谁许给陆修沂,她便一日不能心安。
怀茵将做好的冰酿丸子拿进来,见孟榆虽看着书,却心神不宁的样子,猜测她定是因为官家赐婚一事,便盛了一碗冰酿丸子递上去,宽慰:“姑娘且安心,前儿我瞧四姑娘倒对陆将军痴心一片,纵是你想嫁,她还不同意呢。”
孟榆放下书,接过碗,望着怀茵欲言又止。顿了顿,她终究还是没能将陆修沂来过的事儿说出口。
她纵是说了又能如何?陆修沂位高权重,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,她们皆是普通人,更不能拿他如何,此时说出来只会徒惹姨娘和怀茵担惊受怕。
孟榆想想便算了。
“姑娘想什麽呢?这般盯着我又不说话。”怀茵满目疑惑。
孟榆吃了一个冰酿丸子,清凉爽口,吞下去时,整个心口的火气都消散了几分。
闻言,孟榆将碗放到旁边的小桌上,擡手:“怀茵,我们明儿去林安寺上个香吧!”
“姑娘怎麽忽然想去上香了?”
孟榆莞尔,随口扯了个理由:“祖母这前几日犯了头疾,我帮不上什麽忙,能为她去祈祈福,尽下孝心也是好的。”
她确实是想去祈福,只为的不仅仅是孟老夫人,还有她自己。她前世是个唯物主义之人,不信神,不信佛,可如今她只想求一求那不管存不存在的满天神佛,请予她好运,护她免受陆修沂侵扰。
怀茵执扇轻轻地给她扇风,笑道:“姑娘有这份心自然好,既如此,我待会便去将此话回了老爷夫人。”
听到孟榆想去林安寺为孟老夫人上香祈福,孟砚清觉得她能有这份孝心极好,而袁氏想到官家赐婚,便忧心孟霜和孟洇,自然也没心思管孟榆,闻言後只随口命人安排一辆马车接送。
次日,孟榆和沈姨娘去慈安堂和枕花斋请过安後,三人便登上马车往林安寺去。
林安寺位于城郊,香火鼎盛,乃上京最大的寺庙,来往人群极多。通往林安寺的路亦修得极好,一路上马车驶得很是平缓,连半点颠簸也没有。
沈姨娘见孟榆心事重重,知晓她仍放不下赐婚一事,便握上她的手,淡笑着想转移她的注意力:“待会上香,榆儿想求什麽?”
孟榆擡手:“不是说为祖母祈福麽?”
沈姨娘笑眯眯:“既来了,也可顺道为自己求些什麽呀!”
孟榆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,反握上她的手,顿了顿,方抽回手:“女儿唯愿姨娘和怀茵一生平安顺遂,女儿亦得偿所愿。”
沈姨娘含笑点头。
刚到林安寺门口,大雄宝殿内的袅袅钟声遥遥传来,宛若天籁的佛音悠悠回荡在簌簌林间,仿佛穿透无数隔阂渗进心底,一连孟榆心里的不安亦平了几分。
林安寺人极多,沈姨娘和孟榆见大雄宝殿里的蒲团皆坐着人,便到周围逛了一圈儿後,才回到大殿上香。
上完香,三人走出来时,只见大雄宝殿外支着个求签问卜的小摊,摊子角落支着张牌子,上面写道:“求签解惑,摸骨算命。”
怀茵看了,顿时来了兴致,忙拉着孟榆坐下。
孟榆拗她不过,唯有坐下来,摇了支签。
大师接过来看了眼,面上堆起笑,恭贺:“恭喜姑娘,贺喜姑娘,姑娘的这支签与婚缘有关,且姑娘将来所嫁之人出类拔萃,断非池中之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