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淮帝越过孟榆,望向怀茵,沉声问:“那个婢女叫什麽名字?”
***
回府的时候,已近晌午。
来时马车里有三人,回程时却只剩了两人。
车里的气压有些低,陆修沂犹豫半晌,小心翼翼地问孟榆:“要不今儿我们别回府用饭了,去浔满楼吃你馋了几天的蜜汁乳鸽,可好?”
孟榆莞尔:“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,怀茵寻回身世是好事儿,我为她高兴,只是想了想,深宫的环境不知她到底能不能适应。”
前两月,景淮帝散发通告,满天下找寻流落民间的明宜公主,谁知就在今儿,就在方才,景淮帝瞧着怀茵,看到了熟悉之人的眉眼,再细查,後又滴血验亲,竟发现怀茵果真是当年流落民间的明宜公主。
事情发生得有些猝不及防,身边又忽然没了怀茵,一时间,孟榆觉得不适应。
她适不适应也还是小事,只是想到怀茵从此要在深宫里过活,她就不免担心她的安危。
陆修沂搭上她的手背,宽慰:“你可知,怀茵的生母是谁?”
孟榆擡眼望他,示意他继续往下说。
“是婧妃。”
孟榆敛眉:“可据我所知,婧妃似乎并不得宠。”
“她虽不得宠,但官家对她有愧疚,单论这份愧疚,便足以保怀茵在宫中无虞,且你将她视作姊妹,倘或她有危险,我岂能袖手旁观?”
车轮轱辘轱辘地碾过宫道,渐渐驶进喧嚣的街市,各种吆喝声透过竹帘渗进来,碳盆将车内烘得暖洋洋。
陆修沂低醇的嗓音透进耳朵时,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心安。
有了他的承诺,她下意识就松了口气,莞尔擡手:“我饿了,想吃乳鸽。”
陆修沂立刻掀帘,吩咐赶车的楮泽:“不回府了,我们去浔满楼吃饭。”
“好嘞!”楮泽闻言,扬声笑回,当即调转马头。
三人在浔满楼用完饭回到府中,已经是一个时辰後了。
这半年来,知眠一直跟在怀茵身边处理大小事务,对将军府的一切也算轻车熟路。
身边没了怀茵,孟榆将知眠提拔为府里的掌事,除了庄妈妈住的院子无需她管外,府里其馀的事务皆由她和曹管家一同打理。
除了初时几日孟榆要指点知眠一下外,到後来她管理起那些丫鬟婆子来已颇有章法。
***
元宵节这天,陆修沂奉命陪景淮帝和诸皇子到城郊冬猎,临近出发时,天儿忽然下起雪来,且还有愈发大的趋势,窗外的树枝闷哼一声,冷不防就被雪压了断枝。
孟榆给他系上那件黑金刻丝氅衣,擡手嘱咐:“雪天路滑,你骑马时小心些。”
温言软语在侧,暖意裹着全身,陆修沂看着她愈发柔和的眼神,忽然就有些不舍地道:“若非官家喜欢冬猎,我真想一整日就同你窝在这儿,什麽也不做,就坐在窗边的茶几上,赏雪品茶。”
孟榆扬唇:“你想得倒美,快去吧!我今儿让人做了羊肉煲,等你回来吃便是。”
陆修沂应声,又道:“那你可不许偷吃,等我回来。”
孟榆莞尔点头。
陆修沂刚离开没多久,怀茵禀了景淮帝,得到准许後,便马不停蹄地出宫赶来看望她。
半个月不见怀茵,一见她脸色红润,人也长胖了不少,孟榆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,立刻就吩咐知眠让人做些她爱吃的糕点和甜品。
“姑娘,快别了,你都不知道这半个月我都吃了多少糕点,”怀茵吓坏了,忙摆手,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“你们瞧,我这儿愈发圆滚了,再不忌口,只怕脸都要胖得没法儿看了。”
孟榆和知眠被她逗笑了,三人乐呵一阵,她又想起怀茵对她的称呼,忙擡手嘱咐:“你如今是公主了,身份尊贵,比不得往日,就莫要叫我姑娘了。”
怀茵摇摇头:“在我心里,姑娘永远是姑娘,不论发生什麽,都不会改变。”
“怀茵姐姐私底下叫几声也就罢了,这若叫有心人听了去,指不定要闹出什麽事,”知眠泡了壶红茶,给她们倒了杯,“且姑娘素来就将你当成妹妹,若论起来,将军是你表兄,姑娘也是你的表嫂,怀茵姐姐何不就喊姑娘一声姐姐,亦当全了彼此的情分。”
孟榆闻言,忙朝知眠竖起个大拇指。
怀茵细想了下,觉得知眠说得不错,便改口喊孟榆“姐姐”了。
窗外的雪愈发大,拢香馆内白茫茫一片。
曹管家踏着大雪,迎着朔风,面露悲色,急匆匆地跑来,因跑得急,来的路上还险些被雪滑倒,他搀在门边,气喘吁吁地朝里道:“夫,夫人,不好了,孟家那边来人传话,说,说沈姨娘快不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