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范令璋心情不悦,阿福憨笑,“郎君还是安排一下住处吧。”
“去去去,出来八百遍了,老样子老样子。”
不同于范令璋的苦闷,随知许一点事也没有,率先沐浴更衣。
她出来时,月龄已经在桌前吃上了,招呼她一起来。
随知许一边绞头发,一边坐在凳子上,背过身,“帮我烘干一下头发,师父。”
“切,把我当工具使。”话这麽说,手上的动作却不慢。
“没办法。”她的武功再练,内力也少,长年累月下来的内力怎麽可能一朝一夕就能练回来。
她拿玉簪挽起发丝,低头吃饭,她没骗月龄,这次没有带丞相府的厨子,吃惯了府中饭菜,外面的饭当真
味同嚼蜡。
随意扒拉两口便放下筷子。
“你咋不吃了,府上厨子把你养刁了?害,这怪谁呢?”月龄摊手,眼神哀怨,意味很明显。
谁让你不带的,苦了我也苦了你自己。
随知许闭眼,懒得理她,“早些睡,明早还要赶路。”
月龄对她说天下无奇不有,说她活久了别说六月飞雪,七月丶八月丶九月的都见过。
可她心里总是惴惴的,不知道是午後无法捉摸的恶梦还是阿耶口中程知节受命圣上的大事。
外人眼中程知节为新婚妻子送礼,实则受圣上之命办事。
随知许记得丛澜谈及此事时眼中的凝重,却未曾告示她是何事。
她抚上自己的心口,梦境片段不停在脑海中闪现,梦中的竹林有出衆的特点吗?
她妄图仔细探究梦境画面,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。
可除了放大在眼前的血迹,四周皆是模糊的幻影。
随知许无奈放弃,许是下午睡过,如今脑子清明,那根弦始终绷紧。
辗转反侧,她终究没能入眠。
她干脆坐起来走到桌前提笔写下关于洛阳墨家寮的消息。
随家四寮,墨丶医丶兵三家代代相承。自阿娘承继家主之位,医丶兵二家近乎全以阿娘为首,其寮主亦为阿娘亲擢之家臣。
墨家寮与彼不同,寮主由随家从族中择定。
阿娘行制衡之术,取四分有三,馀一分归随家,利不可一人尽占。
现任墨家寮寮主随楚客是随家嫡系一脉这代的郎君,能力出衆,性格狡猾刁蛮,骄傲狂妄。
且他的父亲是当年的随家少主。
属实不善。
随知许打开客栈窗户,外间月色朦胧,远处偶有犬吠与鸟啼,深夜之间更显寂寥。
她伸手到窗外,月光洒在她手上,突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。
随知许眼睛微眯,单手撑在窗台上,见他四处张望确定私下无人,悄摸摸放飞木鸢。
他人一走,随知许一箭射中,柳绿从黑夜中出现,轻点树丛,在半空拿下掉落的木鸢,动作迅速轻快,悄无声息。
柳绿将递信的木鸢交给随知许,她放在手中摆弄一番,不过一炷香“吧嗒”一声,信从机关口吐出。
寥寥几笔,随知许铭记于心,信重新塞进木鸢,嘴角多了一抹危险的笑。
“可真是讨厌的人,尽会做些讨厌的事。”
重新放飞後,随知许坐在桌前一夜未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