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到一半,楼下吵吵嚷嚷的动静打断云迟意的声音。
她十分不悦地蹙眉,可是林珩之脸色顿时就黑了,走过来,越过她,他站在昏黄分界线的窗边,冰凉的双眸向下低着,淡淡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。
这个反应,说明事情和他有关。
他这样凉薄的人,什麽事能和他扯上关系?
云迟意立刻放下书,赶到窗边围观情况。
楼下,枝繁叶茂的花坛里,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露着肚皮躺在那里,红着脸,嘴角流着口水。
醉汉嘶声力竭地朝天喊叫:“死没良心的东西,你想饿死老子。”
他骂得口水直飞,夜里散步的邻居慢慢围过去,观赏这张熟悉的脸。
“林珩之,你个狗养的不孝子,还……还钱来!”
“老子辛辛苦苦挣钱……”
这麽指名道姓点上林珩之了,云迟意没有见过他,也不难猜出他是林颂,也就是林珩之的爸爸。
林珩之就在她的身边,扭头看她一眼,阴冷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。
他回身去收拾书包,把书本,笔记本,笔依次放回去:“今天就到这里。”
云迟意半边身体靠着窗户,睫毛微动,她想看见他露出一丝破绽,但是他没有。
林珩之打开门,客厅里的电视声已经停止,孟鸢满眼担心地看他:“那谁啊,怎麽喝成这样在闹事,你爸不在家,你一个孩子不要单独下去,要不我陪你?”
林珩之声音徐徐地说:“没事,阿姨,楼下那个就是我爸,他喝多了就那样,胡言乱语一整天。”
他脚步稍急:“今天课时费我退给您,明天我再早点过来。”
孟鸢愣愣地咂嘴:“这个後面再说……”
林珩之点点头,半鞠一躬,拎着书包开门下楼。
门被轻声关上,孟鸢看到云迟意一脸空白地站在屋子里,还以为她被吓到了,孟鸢急急跑过来拍拍她的背。
“哎呦,现在是什麽个情况嘛。”
云迟意揽住孟鸢的肩膀,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:“别怕。”
二十几秒後,林珩之喘着气赶到花坛边,林颂一歪头,马上就把他认出来了。
林颂陡然爬起来,把围观的人都吓一跳,他晃晃悠悠冲到林珩之面前:“我问你,钱呢?”
林珩之提着书包,挡开他的手:“每次都是这样,喝醉了就发酒疯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,就被林颂推到在地,他眼神怔一秒,擡起被水泥地擦伤的手,更加怔怔地看着林颂,异常无奈地喊了一声:“爸……”
见到有人受伤,围观的人也站不住了,马上把林颂拉到一边:“别动手哈,不然家事我们也要管的。”
林颂醉醺醺地眯着眼睛,毒蛇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珩之,好想要把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才甘心。
林珩之轻声叹气站起来,顾不上冒着血珠的手掌,上前几步试探着扶住林颂,含糊着说:“先回家吧,我给你。”
他转身又对其他人说:“我爸不常回来,大家觉得他眼生是正常,他不是坏人,不好意思打扰到邻里了。”
楼上,云迟意半眯着眸子,试着读围观人的唇语,声音轻柔地重复:“从前怎麽不知道他爸爱喝酒,还以为他不回来是怕被克死呢,估计这孩子日子这些年也不好过。”
她半倚靠窗户,垂着眼看林珩之把林颂扶进电梯。
林珩之也真是演得下去,孝顺模样像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。
云迟意还想探头往外看,冷不伶仃被走到林珩之的眼神一盯,她没由来地笑出声音,慢慢把身体藏回去。
他搞什麽,还一心二用。
云迟意转头,客厅里传来孟鸢的声音。
“小意,你打个电话给小林,问他有没有事情,我看他好像都摔着了。”
云迟意直接开门出去,从茶几上捡了一个苹果,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开啃:“我不要,清官还难断家务事,我是什麽身份,我问他干什麽。而且,我打电话过去,他还会觉得我烦人。”
孟鸢横她一眼:“你瞧瞧你这个二流子的样子。”
云迟意继续晃悠着二郎腿:“林珩之又不会吃亏,我们不要担心他,你与其操心他,不如操心我。”
苹果很甜,她也咬得满足,开始点菜:“妈,我晚上要吃红烧鱼。”
“打电话让你爸买鱼回来。”孟鸢说不过,打开电视又没心情看,两眼盯着发呆。
云迟意抽空看她一眼:“你呢,你晚上想吃什麽?”
孟鸢说:“也是红烧鱼,让你爸买条大点的。”
云迟意噘着甜腻腻的嘴亲孟鸢脸颊一口:“好的,我让爸爸再买点你爱吃的芦笋。”
孟鸢咂嘴,擦去脸上的口水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
而云迟意扔掉苹果核,琢磨起自己刚才说的话,感觉自己想的很有道理。
烦林珩之这种事上,她总能想到办法。
云迟意擦擦手去拿电话,拨通了林珩之家里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