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四九城,风里带着明显的萧瑟,路边的槐树叶子落了大半,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。协和医院中医科的办公室里,却透着一股既不舍又期待的暖意——今天是丁秋楠进修结业的日子,也是她离开这间办公室的最后一天。
昨天,丁秋楠刚通过专业委员会的测评,拿到烫金的结业证时,手指都在微微抖。半年的进修时光,她不仅学到了扎实的中医理论和实操技能,更收获了与陈墨的爱情,这间办公室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。
一大早,丁秋楠就拎着抹布来到办公室,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。她先擦了擦诊桌——这张桌子上,她跟着陈墨记过无数病例,抄过无数药方;又擦了擦墙上的穴位图,图上的每一个穴位,都是陈墨手把手教她认的;最后,她整理起桌角的私人物品:一个用了多年的笔记本,里面记满了学习心得;一支钢笔,是陈墨送她的生日礼物;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偶,是上次去供销社偶然买到的,平时放在桌角,累了就看看。
“唉……”丁秋楠轻轻叹了口气,指尖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,上面还留着陈墨帮她批改笔记时的墨迹。她想起第一次跟陈墨出门诊,紧张得连脉都把不准,是陈墨在旁边轻声指导;想起第一次独立扎针,手抖得厉害,是陈墨握着她的手,帮她找准穴位;想起两人一起在办公室吃午饭,陈墨给她夹菜的温柔模样……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,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。
“收拾好了没?我把假都请好了。”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陈墨走了进来,手里还提着一个帆布包,里面装着丁秋楠的被褥——昨天就跟宿舍管理员打好招呼,今天一起搬走。
看到丁秋楠红红的眼睛,陈墨忍不住笑了,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,语气带着点调侃:“怎么还哭了?又不是以后再也不来了。我还在这儿上班呢,你要是想我了,随时来,就算天天来烦我,我也乐意。”
“讨厌!”丁秋楠拍开他的手,脸颊泛红,却还是忍不住委屈,“人家就是感慨一下嘛,半年呢,好多回忆。”
“好好好,感慨应该的。”陈墨收敛了笑意,语气温柔下来,“不过咱们今天事儿多,得抓紧时间——一会要去接你爸妈,中午两家人还要一起吃饭,可不能耽误了。”
丁秋楠这才想起正事,赶紧擦干眼泪,加快了收拾的度:“知道了!我马上就好!”她把笔记本、钢笔和布偶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,又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落下东西,才跟着陈墨往宿舍走。
昨天拿到结业证后,王建军就开车带着丁秋楠去总厂办调动手续。分厂那边因为早就有医生接替,也没为难她,顺利办完了离职。总厂人事科的同志拿着丁秋楠的档案,跟她解释工资标准:“你是中专学历,工作满一年,定级行政工资,加上块钱的岗位补贴,每月应元。不过按照规定,要扣除的互助金,实际到手o元。”
虽然要扣钱,丁秋楠却格外满足——不仅解决了从分厂到总厂的调动问题,还顺利转正涨了工资,比在分厂时多了块多,她攥着工资核定表,笑容明媚得像春天的花。
两人从宿舍把打包好的被褥搬出来,陈墨仔细地把被褥绑在自行车后座,用绳子系得紧紧的,生怕路上掉了。“这被褥你从家里带过来的,棉花都是你妈亲手弹的,可不能丢了。”陈墨一边系绳子,一边念叨。
丁秋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心里暖暖的:“你上个月不是已经弹了新棉花,让姐姐缝了好几床被子和褥子吗?这旧的其实不用带回去。”
“那不行,这是你妈一片心意,得好好收着。”陈墨拍了拍被褥,“以后咱们家衣柜大,专门给你留个格子放这些。”
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出医院大门,丁秋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——红色的十字标志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醒目,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,也是她爱情开始的地方。她深吸一口气,转身对陈墨笑了笑:“走,接我爸妈去!”
走到胡同口,王建军派来的吉普车已经停在那里了。司机马师傅看到他们,赶紧打开车门走下来,笑着打招呼:“陈医生,丁姑娘,久等了!”
“马师傅,又麻烦您了。”陈墨走上前,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大前门香烟,递了过去,“一点心意,您拿着抽。”
马师傅推辞了两下,见陈墨态度诚恳,也就收下了:“您太客气了,王局长交代的事,应该的。”
陈墨打开后备箱,把被褥小心地放进去,又扶着丁秋楠上车:“你先跟马师傅去接你爸妈,我把自行车骑回四合院,放好东西就去姐姐家,然后跟姐姐姐夫一起去饭店等你们。”
“好,你路上小心,别骑太快。”丁秋楠叮嘱道,看着陈墨推着自行车走远,才让马师傅开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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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墨回到四合院,把自行车停在自家门口,拎着丁秋楠的帆布包走进屋。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客厅的沙上还放着昨天刚弹好的新被褥,叠得整整齐齐。他把丁秋楠的东西放进二楼卧室,又打开衣柜——里面已经给丁秋楠留了一半的空间,挂着几件新买的布料,是准备给她做新衣服的。
简单洗漱了一下,陈墨换上了一件新的浅灰色衬衫,又梳了梳头,对着镜子看了看,觉得还算精神,才锁上门往陈琴家走。
到了陈琴家,陈琴和王建军已经收拾好了,正坐在沙上等着。看到陈墨进门,陈琴立刻站起来,转了个圈,问道:“小墨,你看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?会不会太艳了?”
陈琴穿了一件枣红色的碎花衬衫,下身是深蓝色的裤子,头梳得整整齐齐,还抹了点雪花膏,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。王建军坐在旁边,一脸无奈地把头转向一边——陈琴从早上起来就开始试衣服,换了三四套,他看着都累。
陈墨仔细看了看,伸出大拇指,语气夸张:“姐,您穿这身太漂亮了!这颜色衬得您皮肤更白了,比年轻姑娘还好看!”
这话一说,陈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又转了个圈,对着镜子照了照:“我就说嘛!我昨天在供销社看到这布料,就觉得适合我!”
王建军在旁边听着,惊讶地瞥了陈墨一眼,心里嘀咕:“这小子以前嘴挺笨的,怎么谈了对象后,越来越会说话了?果然爱情能让人变聪明。”
三人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儿,陈琴又叮嘱陈墨:“一会见到秋楠爸妈,要主动打招呼,多陪他们说话,别冷场。彩礼的事,要是他们提要求,咱们尽量满足,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小气。”
“知道了姐,我心里有数。”陈墨点点头,他早就跟丁秋楠聊过,丁爸丁妈都是实在人,不会提过分的要求。
看看时间差不多了,三人推着自行车往前门大街的“都一处”饭店走——王建军提前订好了二楼的包间,还点好了菜,就等着两家人一起吃饭。
“都一处”是老北京有名的饭店,以烧麦闻名,平时来吃饭的人不少。三人到的时候,饭店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。王建军熟门熟路地跟掌柜的打了招呼,问了包间的情况:“二楼的‘福’字间准备好了吗?菜都备齐了吗?”
“王局长放心,都准备好了!菜都是刚做的,保证热乎!”掌柜的笑着回答,亲自领着他们上二楼。
包间里收拾得干净整洁,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大街的景色。三人也没多待,又下楼在门口等着——丁秋楠和她爸妈应该快到了。
陈墨刚点燃一根烟,就看到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,正是马师傅开的那辆。他赶紧掐灭烟,迎了上去。陈琴和王建军也跟着上前两步,脸上带着笑容。
车子停稳后,陈墨拉开后车门,丁秋楠先跳了下来,接着是丁爸丁建国和丁妈王秀兰。丁爸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中山装,头梳得整整齐齐,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;丁妈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,手里拿着一条手帕,看起来有些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