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是想要看见她,把床移到南边去,还是把它挪到根本看不见她的地方呢?心底焦灼得像是在被炙烤。
听见她说。
“唔……其实我还没有想好。”
她略显苦恼地说:“北边离衣柜近,换衣服好像很便利。”
低下头。低下头。低下头。
……所以还是要换到那边去吗?
再也看不到她了吗?
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。这样他就不会再做错事了。可为什麽,心里却感到分外落寞呢?
她又开口。喏,就是镜子旁边。”
“我想,要是把床挪到镜子旁边,早上梳妆也方便。”
心好似提起来了。
擡起头来。
眼眸染上窃喜,心却好像陷入泥沼。再次感到成语的精妙。原来“悲喜交加”这个词也不是空谈,人类的情绪竟然真的可以同时感到悲哀和喜悦。
“帮我选一下,好不好嘛。”
对上她弯弯的眼。弯得像月牙。
不知道要怎麽说。
开始讨厌自己。
为什麽不告诉她移到北边呢?为什麽明明这麽喜欢她,却又做着伤害她的事呢?他和那个欺负她的人又有什麽区别呢?
他低着声音,似乎用尽全身力气:“北边……好像好一点。”
身体却忍不住藏住那条裂缝。
不想叫她看见。
好恨自己。好恨自己。
莉奈作思考状,犹豫了四五秒。然後才笑吟吟地说:“先擡到镜子旁边吧!离衣柜太近,柜子就不好打开啦。”
“嗯……”
移床。
心底却泛起窃喜。
可那份窃喜却仿佛陷在沼泽里,怎麽也拔不出来。
挪得很艰难,很艰涩,总是故意把裂缝挡住。心里又为此感到痛苦。
下一秒。
千叶山莉奈似乎想起了什麽,似乎很困惑道:“托比欧,那天你收衣服的时候,有没有看见我的衣服呀?”
放下床。
心却提起来。
“……什麽衣服?”
“就是一条……上面写着字的,红色的衣服。”她好像很羞赧,说话时低着头,托比欧看见她侧脸微红。
写着字的,红色衣服。
几乎不用思考,他就知道那件衣服指的是什麽了。
原来她早就发现了。
早就发现她的内衣不见了,早就察觉到那天他收的衣服里,少了一条最私密的,最隐私的,酒红色的内衣。
然後又想,原来她昨晚没看见。
没看见她的内衣滚烫地躺在他的掌心,又陷进他的被单。她也不知道那条内衣就这样陪着他们两个,在床上躺了一个永夜和半个白昼。她更不知道,早晨他起来的时候,盖着腹部的被子下正好躺着那条湿润的内衣。
他的指尖颤抖着,声音也颤抖着,假装自己什麽也不知道:“莉奈姐姐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又痛苦地,假装一无所知地,咬牙切齿地询问:“上面写的是什麽字?”
莉奈不说话了。
他观察着她的表情。
那样羞赧,那样羞怯的神情,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她脸上。她泛红的两颊是少女的生涩。可他却为此感到巨大的痛苦。她分明是那样青涩生涩的人,那个人又为什麽要逼她做那样屈辱的事呢?
她慌乱道:“我忘记了啦……不管了,可能不是重要的东西吧,兴许是附近的小动物咬走了。”
又落寞地说:“不过……上面的字好像又很重要,我也是很用心写的,真丢了心情也……好吧,不管了,托比欧晚上想吃什麽?”
垂首。敛眸。
“用心写的”“重要”这几个词像鱼刺。他再一次如鲠在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