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约莫四五日,这点微臣还是可以保证的,陛下可以放心。但娘娘烧得实在厉害,接下来的一整月,都需卧床静养,不能出门见风。”
“好,回宫罢。”
“陛…陛下”,郭将军先前候在一旁,没敢开口叨扰,等御医忙完後,才请示道,“卑职方才在行宫附近,抓到了两位探子,经核实,是常山王太子的手下,该如何处置?”
“果然是他,怪朕太自以为是,仗着人多就以为高枕无忧,岂不知这逆贼直接从内入手。”
玄彻咬牙切齿道,“派人去查。”
本想借着玄盛顺势把匈奴扯出来,却让阿娇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。
如果阿娇不会凫水,真被这群逆贼害死,别说是匈奴了,常山这个诸侯国他都灭了!
“朕会下诏,正式废常山王太子为罪人,其党羽犯下叛国罪,通缉在册,见者格杀勿论。”
*
回宫後,阿娇一直昏睡不醒,玄彻亦是连跟着头疼。
风寒不是小病,不少人的性命折于此症,放在孩童身上,半数都得早夭。他忧心得紧,下了朝就在旁边守着。
结果阿娇越烧越厉害,头热得滚烫,浑身流汗,玄彻心情愈发躁动不安,接连召了好几位御医,轮流坐诊,生怕袁御医此番失手,开错了药方。
就这麽来回折腾,直到昨日阿娇好不容易褪了热,他脸色才稍微缓和。
这天下朝後,玄彻还是径直回太极殿,拿着一本兵书在旁边翻。
约莫又过一个时辰,帐内传来一声嘤咛。
玄彻忙合上书,起身掀帘,俯首问道,“娇娇,你醒了吗?”
阿娇长睫扑动好几下,哀哀睁开眼,小脸苍白,菱唇暗淡,显得整个人纤弱无比,见不着一点儿血色。
玄彻眉心皱得厉害,心更是揪成一团,又是宣御医,又是吩咐宫女速去煎药,而後沿床坐下,两手捂暖阿娇的手,柔声道,“感觉好些了吗?”
阿娇只是贴在枕边,静静地看着他,眼里闪过一丝惊艳。
“怎麽了这是?”
玄彻忧心忡忡,难道寒症还没褪吗?但他没觉得头上哪处又疼了啊,“朕让御医再看看。”
“别走”,阿娇指尖微微用力,按住玄彻的指节。
她眨了眨眼,似乎确定了自己没做梦,才嗫嚅道,“彻儿,你怎麽突然长这麽大了?”
“突然?”
玄彻声嗓一滞,眼神掠过一丝讶异。
他斜身靠近,手掌搭上阿娇额间,却没再摸出烫意,只好咕哝道,“怪事。”
“我也正觉得奇怪呢…”,阿娇四处望了望,见满墙仍贴着双喜,房内的布局却与昨日迥然不同,“这是哪儿?不是东宫呀!”
玄彻眉心聚拢,掌心拖住阿娇的下巴,凝神探究,起初没看出什麽异样。
可再仔细端详,显然眼神已经全然变了,骄矜傲然,不像前几日的阿娇,倒像是…几年前的阿娇。
难不成烧伤了脑袋,玄彻担忧起来。
恰逢袁御医在外头请安,玄彻迅即给阿娇领好衣襟,拉上被褥裹严实,扬声道,“快进来给皇後诊脉。”
袁御医背着药箱走进来。
阿娇皱眉问,“你是哪儿来的御医,我怎麽从没见过?”
袁御医嘴巴微张,支支吾吾道,“才几日不见,娘…娘娘已不认得微臣了吗?”
不对劲,太不对劲了!
玄彻心里愈发不妙,沉声道,“皇後自从醒来以後,神思似乎一直不清明,你来瞧瞧。”
“皇後?”
袁御医还没动身,阿娇先是发出一声疑问,又看见玄彻龙袍加身,旋即提高语调,“我成皇後啦?明明是太子妃呀!”
玄彻与袁御医同时一顿,两人相视一眼後,达成共识。
“阿娇这是…失忆了?”
袁御医接上话,“娘娘可还记得自己如今几岁了?”
“十六。”
这可着实是平地一声惊雷。
须臾间,室内一片安静,以至于宫女端药进来都是踮着脚走的,生怕嗑出一点儿声响。
“陛下,娘娘,药煎好了。”
阿娇闻到苦味,鼻头瞬间皱起,“先搁着罢。”
她见宫女神情小心翼翼,便恹恹道,“都退下,人忒多了,晃得我头晕。”
玄彻正想私底下找御医问个明白,“娇娇好生歇息,朕去去就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