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孕(三)
姚笙睫毛煽动几下,“皇後娘娘当真想知道?”
“当然”,阿娇微微一笑,“我想给腹中的孩儿绣衣服,那可得先挑好布料呢。嗯…若是皇子,就用湛蓝色,若是公主,就用苏梅色。”
“何不各准备一份。”
阿娇皱了皱鼻,显然有几分不乐意,“这等慢工细活做多了,委实累人,我只想略表做娘亲的心意,可不是要折腾出劳碌命的。”
她绣工并不好,平日也鲜少做绣活,只是这回心血来潮了。
“你这麽说,也不怕肚子里的金疙瘩听见了,生你的气呢。”
“我才不怕呢,它是金疙瘩,我难道就不是了”,阿娇拿起青枣咬了一口,下巴微擡,示意让她也吃。
姚笙眼尖地挑了个最大的吃,囫囵道,“好吧,但我得提醒你,这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。”
“没事,我信你。”
“不,皇後娘娘别信我”,姚笙不赞同地摇头,两排银齿都给甩出了声。
她医毒双修,虽然药物研制上天马行空,但实操起来,对自己要求相当严格。作为苗疆圣女,数年来,她听了部落里将近两百位妇人的肚子,通过胎心推测男女,其中有三次失误。
也许这样的概率对旁人来说,是微乎其微,但姚笙却挫败感十足。
这要归咎于她自小就被诸多族人们称之为「沟通上神的姑娘」,既然地位如此崇高,岂能在凡事是出现纰漏?
是以,姚笙不容自己有失。然而,那日,她推测一户人家的腹中之子为男胎,结果却生出了女婴,偏她家是族内敬告祖宗求男儿的魁首,全家期盼下竟生出了女婴,一怒之下,竟将之溺死了。
那是姚笙在苗疆最後一次听胎心,没过多久,她便收拾行囊云游四方去了。
“何必如此推辞,就算猜错了,难不成我还会问罪你”,阿娇亲自喂她吃枣,催促她赶紧给个准话。
姚笙嚼着果肉蹲下来,左耳贴在阿娇的小腹上,闭上眼,整个人沉静如水,耳道里只有两颗心在跳,一个是她的,一个是肚皮下未知的小生灵。
一大一小的低缓鼓声恍若同频,音波两岸的海潮交汇,像开扇一样击打出浪花来。
姚笙浅浅眯眼,听见一道尚未降临人间的声音,她随即银铃发出清脆的笑,“我猜,是位小公主呢。”
“真的?那太好了”,阿娇眉开眼笑,阿渡要有个妹妹了,就像她和哥哥一样。
虽然她哥哥是个不成器的家夥…诶,不提也罢。
阿娇包起嘴,头一次开始思考,怎样才能让儿子成为一个可靠的哥哥。
“只是我之拙见,还请不要告诉陛下。”
虽然有阿娇护着,但姚笙对大周天子还是不免有些畏怕,诚然他在阿娇面前像个可靠的夫君,偶尔瞥她一眼也收敛着气势。但姚笙偶然见过他发号施令的样子。
他口一开,开的是生杀大权,手一挥,挥的是千军万马,风云诡谲之间,动辄横尸遍野,他比苗疆的族长还可怖地多。
昔年一时错判,招致女婴早夭,如今姚笙对自己本领的自信已然大打折扣,生怕自己的失误传到天子耳边,招致灾祸。
“放心,这个答应你了”,阿娇拍拍她的肩膀,随手将一枚龙凤玉佩赠与她,当做酬金。
姚笙早已习惯了阿娇的出手阔绰,事实上,她在大周的绝大多数家财,都是阿娇给的。她十分自然地收下,然後跟阿娇嘱托了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。
离宫之时,姚笙转身对着红墙里的巍峨华丽的殿顶,不得不感慨投在阿娇肚子里的女胎真是好命,出生便是公主,得天下最尊贵之父母的宠爱。
阿娇自从得了这个喜讯,一整日嘴角都是上扬的,香室也不待了,侧卧在床榻上,翻起了甜甜蜜蜜的话本子,时不时撑着脸发出一阵傻笑。
然而,方才室内只有阿娇和姚笙在场,所以宫女们并不知这位金贵的娘娘为何自走姚女医後,忽然心情大好,还给她们赏了一整年的月钱,她们懵着脸谢恩,只好继续小心翼翼地侍候。
阿娇没打算现在告诉她们,她要亲自给玄彻一个惊喜。
然而巧的是,约近黄昏时,玄彻走进殿内,在床沿坐下,比她先开口,“娇娇,朕给你带了一份礼,你猜猜,是什麽。”
阿娇闲闲打了个哈切,杏眸润地欲滴出水花来,声音娇懒,“是什麽呀?”
“你呀,这是睡了多久”,玄彻伸手拖住阿娇的下巴,爱怜地揉了揉巴掌大却娇俏动人的脸蛋,“猜一猜,当醒神,嗯?”
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像钟鼎的鸣声,阿娇扑在他身上,又打了个哈切,想起肚子里的孩儿,顿时心情颇好地给他捧场,“让我猜猜…可在你身上?”
“是”,玄彻抚着她的後背,从颈椎到尾,力道轻柔而掌心温热,阿娇杏眸浅眯,被他摸得愈发懒洋洋,弓起腰,发出酥软的哼叫声,跪坐在床上,总算伸了睡醒後的第一个懒腰,“那我来找一找好了。”
玄彻便像贴了定身符一般,任由她在他身上探寻。
阿娇伸进他的衣领,从脖子摸到硬朗的胸膛,除了摸到饱满的肌理和两颗同样发硬的豆子,一无所获。
她眨眨眼,露出一抹恶劣的笑,索性用指尖绕在他胸前打转。
玄彻眸色暗沉下来,轻轻拨开她作弄的手,“不在这。”
阿娇撇了撇嘴,将手拿出来,转而往他的袖口里探,他今日穿的是玄黑色直裾袍,里衬是精致的赤红色纹绣。阿娇将信将疑地从宽大的袖子往里扒拉,却气馁地发现她找了半天,一无所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