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药出自万花蝶谷,是这世上最好的金疮药,用了是他的福气。
一夜无话,翌日清晨,鸟鸣啁啾。
辜山月睁开眼,坐起来伸了个懒腰。
又想起来昨夜里的事,她起身在庙里转了一圈,白日天光大亮,那人已悄然消失,什麽都没留下。
辜山月鼻尖一动,嗅到还没完全散去的血腥气,和一股熟悉的药膏味道。
不过是偶然遇见,辜山月将人抛到脑後,随手拍拍身上的灰,迈步进城。
她该去见玉儿了。
盛京道路宽阔,人群熙熙攘攘,旗幌招摇。
辜山月的帷帽昨日扔在了榆树上,一张清丽宁静的面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天光下,习剑之人行走姿态与常人稍有不同,更显得挺拔出挑。
不少人暗自打量她,辜山月浑然不觉,闲庭信步仿若走在自家後院里。
有人对她生起兴趣,可盛京中人与客栈里的江湖草莽不同。
辜山月眼眸一眨,注意到身後多出几条小尾巴。
她并不在意,按照约定去盛京最大的酒楼,才走到街市入口,已然有人迎了上来,殷切请她上马车。
马车外表与盛京街道上的许多奢华马车相比,平平无奇,但车辕上挂着一面黑底金纹的小旗子,一只昂首振翅的玄鸟栩栩如生,眼点朱砂。
一上马车,几条小尾巴瞬间散去,如同从未跟上来过。
马车平稳行进,一路进了醉仙楼内院。
马车停下,熟悉的脚步声靠近,辜山月耳朵一动,微阖的眼睁开。
车帘掀开,阳光如水倾泄,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探进来。
“姐姐。”
辜山月只稍稍碰了下那只手掌,便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。
阳光灿烂,刺得她眯了眯眼,才看清眼前的人。
白袍银绣,玉冠束发,英英玉立,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气度。
李玉衡眼眸含笑望着辜山月,等待她扫视过他全身。
辜山月道:“玉儿长高了,骨架也宽得像个男人了。”
话一出,安静场面更为静寂。
牵马离开的奴仆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一跤,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。
这女子竟如此大胆,这种评头论足的话,能对一国储君说出口吗?她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皇帝。
可这话并未惹恼李玉衡,他拉住辜山月的手,带她往前走,微笑着说:“一别两年,我已经比你还要高了。”
辜山月侧过脸,看他梳理整齐的鬓角,又想起两年分别前,他哭得满脸通红,几乎背过气去,死死拉着她的袖子,不肯让她离开。
为了安抚他,辜山月留下了三枚起火箭。
每发射一枚,就是一次见她的机会。
燃箭升空,千里万里,她都会赶回来。
李玉衡带她上楼,奴仆安静跟在两人身後,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。
落座雅间,小窗半开,远远水波荡漾,在艳阳下反射出耀眼光芒。
桌上菜肴缤纷,碟盘交叠,精致得不像是吃食。
辜山月看了眼美酒佳肴,望向李玉衡,道:“你点了起火箭。”
“对啊。”李玉衡轻巧地应了。
“何事寻我?”
辜山月原本在大雍西南,一收到涿光山来信,马不停蹄赶回北方,一日未歇。
她以为李玉衡出了事。
“先好好吃顿饭,旁的等会再谈,”李玉衡挽袖为她夹菜,又给她盛了一碗汤,“这是时令最鲜嫩的藕,你且尝尝,合不合胃口?”
辜山月尝了一口,没尝出什麽特别。
连日奔波,一路上都没怎麽安生吃饭,确实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