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白桐背对着她,耳朵发红,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
窸窸窣窣声音响起,辜山月又道:“这小衣很好,没有绣花,就算拿来擦剑也很方便。”
漆白桐沉默,耳朵更红了。
好一会,他才道:“我会给你备好擦剑布的,不必再用……衣物来擦。”
辜山月穿得马马虎虎,闻言道:“也是,有你在。”
很久以前,师姐还在的时候,师姐也会随身带好两人的擦剑布,每次打完架,两人就蹲在树上,一人一条树杈,在风中慢悠悠地擦剑。
後来她带着李玉衡到处走,自己都顾不上,还要照顾一个孩子,活得越发随意。
就连擦剑,也不过是浑身上下裁一块最干净柔软的布下来。
直到李玉衡回宫,她一个人行走江湖,十年间的习惯不好改,她还是常常忘记照顾自己。
突然冒出来的漆白桐,总是让她想起从前。
漆白桐听见没了动静,转回身来,面色冷静,耳根子通红。
辜山月看他一眼:“你怎麽还脸红了?”
两人都那麽亲密了,换个衣裳脸红什麽。
漆白桐把地上她随意丢开的衣裳捡到一处放好,不言不语,颇有点避着辜山月的意思。
辜山月觉得稀奇,怎麽搞得她像个调戏人的浪荡子,他倒像个可怜老实的。
“方才是谁嘬得起劲,踢都踢不开,你这会反而害羞了,说都说不得?”
话还未落,漆白桐手一抖,撞倒了一碗汤。
他眼睫颤动,慌乱地不成样子,整个脸烫如火烧,连看都不敢多看辜山月一眼。
这人可真有意思。
辜山月不理解,难怪别人说,男人床上床下不一样,这确实大变样。
在床上什麽都敢干,在床下简直像个纯情少男。
辜山月噗嗤一声,自己把自己逗乐了。
漆白桐在她的笑声里,更慌乱了,本来还在给她另盛一碗汤,手一抖,汤全撒自己身上了。
他茫然看着自己的手,辜山月毫不遮掩,看着他哈哈大笑。
漆白桐眼睫掀起,望见她畅快的大笑,又想到这笑是因为他,心头千般万般的念头散开,只剩下一股清润山溪般的甜意蔓延开来,他嘴角也牵起来。
她这样开心,即便他像个小丑,也没关系。
笑完,辜山月接着端起饭碗,看了眼莫名拘谨的漆白桐,打量着他问:“你怎麽不换衣裳?”
漆白桐还穿着水里出来时的亵衣,外面紧紧拢着层外衣,看着就难受,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忍到现在还不吭声。
“我没关系。”
辜山月啧声:“又不听话了?”
“……听话的。”
漆白桐本来想找个隐蔽处换衣裳,可辜山月手指在食盒边缘敲了下。
“去哪?就在这换。”
漆白桐抿唇无言:“……”
辜山月吃着饭喝着汤,眼前漆白桐宽衣解带,露出年轻而蓬勃的身体,只可惜这身体上横七竖八许多道新旧伤疤,叫人忍不住侧目。
漆白桐动作很快,迅速除掉上半身衣物,换上长衫後,再换好裤子,起码没在辜山月面前光屁股。
辜山月也很好说话,即便这样也看得津津有味。
漆白桐换衣裳的时候压根不看辜山月,换完一回头,辜山月果然正兴致勃勃地盯着他。
“阿月,我……不好看的。”
漆白桐嗓音有些低,眼睫也微微敛着。
他始终记得辜山月那个“丑”字,他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,可即便如此,他也希望能给出他最好的一切,让辜山月以後想起来,也会付之一笑,而不是记起那些让她觉得倒胃口的丑陋疤痕。
“我觉得挺好看啊。”辜山月接得无比自然。
漆白桐怔然擡目,额前发丝晃动。
风起,辜山月面上带笑望着他,朝他招手:“过来,给我擦头发。”
漆白桐垂下的拳头收紧又张开,心口莫名酸软下来。
“好。”
他张口应下,走过去,单膝跪下,来回梳理辜山月的长发,用干净布巾捧起一簇发,力道轻柔地揉干水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