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凉爽,草木清新,两条鱼线并列着连接竹竿和水面,他和辜山月也并排坐在岸边。
漆白桐转头看辜山月的侧脸,山水之间,她显得自在又恬淡。
他正想开口说话,辜山月忽然睁大眼睛:“上鱼了!”
水面七星漂剧烈晃动,水下的鹅毛梗小尾巴抖个不停,她麻利一提鈎,一条小臂长的大鲤鱼啪啪甩着尾巴破水而出。
辜山月收杆,大鲤鱼活蹦乱跳带着鱼线荡来荡去,她手肘夹着钓竿,一把攥住鱼线,一手抓住大鲤鱼取下来,鱼尾巴还在一个劲地左右乱甩,漆白桐赶紧把装着水的木桶拿过来。
鲤鱼入水,在木桶里转着圈游动,终于安静下来。
两个人蹲在水桶边看鱼,一起擡头,额头碰到一块,辜山月脸上还溅着水珠,瞧着有点懵。
“没事吧?”
漆白桐掌心贴上她被撞红的额头,揉了揉,又擡手擦去她腮边的水珠。
辜山月摇头,眼底带着点兴奋:“我没事,你看这鱼真大。”
像是应和她的话,木桶里的大鲤鱼啪啪地甩尾,溅出水花,这下两人的脸都湿了。
漆白桐额前散乱头发沾了水,湿哒哒地垂下来,像只湿了毛的沉稳大狗。
辜山月一看就乐了,哈哈直笑,那点零星沉寂一扫而空。
她笑得开心,漆白桐凝着她,眼中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意,唇角勾起。
辜山月歪着头,眸光水亮,湿漉漉的手戳上他的脸:“你要多笑,我喜欢看你笑。”
她说喜欢,漆白桐的心一瞬间高高飞扬,像乘着清风。
他笑弯了眼睛,唇边虎牙也露出来。
青山绿水间,他脱去了在盛京带着的沉重枷锁,脸上满是因她而起的喜悦神采,纯粹又耀眼。
两双带笑的眼睛对望,辜山月翘着嘴角,伸手勾上他的脖子,什麽话都不用说,漆白桐顺着那点轻微力道俯首,张口含住她的唇吻她,柔情蜜意。
忽然,辜山月耳朵微微一动,漆白桐手臂肌肉猛然一紧,两人的唇瞬间分开,看向同一个方向。
稀疏草木後,赫然是本该留在盛京的李玉衡。
他死死瞪着眼,抖着手指向两人,满面惊怒,脸色惨白如纸,张口说不出话,直直往後倒去,竟活生生气晕了。
白砚接住李玉衡,惊慌失措地带着人往回跑。
辜山月也懵了,和漆白桐对视一眼,也赶紧追上来。
三人施展轻功,在山间纵跃,辜山月问白砚:“这是怎麽回事?玉儿突然过来,又突然昏倒,他又生了什麽病?”
白砚焦急道:“今日是乌娘娘的生辰,殿下答应了你,自然不想违约,这些天每日宵衣旰食处理政务,紧赶慢赶才能挤出时间,连日赶路到涿光山,谁承想……”
白砚摇摇头,没有接着往下说。
李玉衡一来涿光山自然要先找辜山月,可路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,李玉衡又在‘月明玉清’里看到漆白桐的衣服,气得不行。
问路涯,路涯什麽都说不出来。
李玉衡只好把屋子前前後後找一遍,这才发现少了钓竿,他立马便猜到两人是在後山池塘。
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,李玉衡就找去後山。
谁知刚一赶到,他亲眼看见辜山月和漆白桐抱在一处亲上了,那亲昵姿态说是新婚夫妻也不违和。
回了竹林小院,路涯给昏过去的李玉衡看诊,辜山月和白砚都面带紧张。
只有漆白桐,提着水桶站在角落,看着水里悠哉游动的大鲤鱼,心里想着晚上给辜山月熬鲫鱼豆腐汤喝。
至于李玉衡,怎麽不直接气死?
辜山月:“怎麽样?”
路涯收回手,安慰道:“玉衡身体底子本就弱,这段时间路途劳顿太过疲惫,又一时气血攻心,这才昏了过去,我给他熬些益气养血的安神补药,吃上几副就好,小师父不必太过担忧。”
辜山月点点头,稍稍放下心。
李玉衡这一行带了不少人,很快就熬好药送了过来,浓厚药气只闻一闻,都让人忍不住皱眉,口中泛苦。
李玉衡咳嗽两声,口中喃喃唤着:“姐姐,姐姐……”
辜山月坐到他床边,李玉衡面色苍白,整个人单薄地陷在被子里,才几日不见,下巴都瘦尖了。
他睁开眼,一见辜山月便呼吸急促,伸出手去抓:“姐姐……”
辜山月叹口气,还是没有拒绝,任由他冰凉的手抓着她:“怎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?”
只一句话,李玉衡眼泪唰地流下来,眼眶通红:“姐姐,我答应你的事,我会做到,我不怕苦也不怕累,你别不要我。”
他带泪的眼睛望着辜山月,清瘦地叫辜山月想起曾经还是孩子的他。
那时他也时常生病,就在这间屋子里,就这麽躺在床上,可怜巴巴地拉着她的手,不肯让她离开。
辜山月犹豫了下,还是摸了下他的脸,李玉衡眼睛微微睁大,挣扎着用脸去蹭她的手。
辜山月安抚道:“我不会不要你。”
他是乌山玉唯一的孩子,她怎麽可能不要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