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压低了语调,白宁杭识趣地凑近,“验尸的仵作说了,被人下了咒,活生生吓死的,许是招惹了什麽不该招惹的人,将他了结了。”
白宁杭若有所思。
“你可别乱说。”
“主簿放心,我们适才不过是聊点城中奇闻异事罢了。”
地牢虽阴暗逼仄,但无甚异味,其馀牢房都空空荡荡。
白宁杭跟着里思走到地牢的尽头,隔着铁栏,昏暗光线里,归山繁倒在稻草堆上双目紧闭。
她轻手轻脚地进了牢房,推推他,不见他有清醒的迹象,再瞧他脸色,煞白如纸,恍若一具尸体,连呼吸都不曾有。
“归山繁,起来了,带你回静波潭。”
没动静。
男子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。
“喂,归山繁,快醒来,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?”
她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脸,“归山繁……”
手腕被攥住,归山繁睁开眼,倦意尚未散尽,“你……”
白宁杭手一转,握住他的手,起身将男子拉了起来,“来接你回去,别告诉我你喜欢待在这里。”
归山繁面无表情,片刻後,他露出了个轻蔑的笑:“你难道不是希望我在这里待一辈子?免得给你添麻烦。”
“怎麽会呢?”白宁杭假笑,“你可是我的牛马,不好好奴役怎麽行?”
“大人你可听到了,这个人族逼迫妖怪,她才是最该入狱的那个。”
归山繁稍用力,拉过白宁杭,手臂曲起锁住她的脖颈。
里思笑道:“二位都是执律的人,我可没这麽大的胆子敢关押你二人。”
白宁杭肘击归山繁的右肋,挣脱掣肘,一抓他的长发,“走吧,你还得给我打工还债呢。”
待在狱中的几日时间,归山繁想过逃走,他是缝妖,可以将自己分成不同大小的块状,逃狱自然是件易事。
但又想到白宁杭,此人过于嚣张,他尚未一雪前耻,缚灵锁亦未解开,不如先蛰伏在这人身边,待缚灵锁一解,就将她大卸八块。
他正想得出神,未曾注意街道上迎面走来一瘦弱男人,不偏不倚,肩膀相撞,那男人踉跄倒退了几步,厌恶地皱眉,说了句对不住便快步离去。
因白宁杭在旁边,归山繁按下火气不发作。
而白宁杭神色却是一变,悄然注视男人远去的背影,变出个小人跟着男人。
她领着归山繁到城门,“你且先回去,我还有要事。”
转身,她本和煦的容颜陡然一冷,眉目森然。
刚才她不会感知错的,那人纵然藏得很好,可还是露出了破绽,那股细微的魔气就像狐狸的骚味,只要一点点她就能闻到。
不过魔族怎麽会来秀城?
白宁杭掩盖好自身的气息,感应小人传来的联系,兜兜转转,最终来到了城北。
城北较之其馀三处萧瑟,若无判案,妖怪甚少来此处,这里建筑也更为密集,道内四通八达,方便藏匿。
白宁杭小心翼翼地进入最外围的断火道,此道久未使用,路上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,灯笼破烂,偶尔因风摇曳,城楼也染上了几分旧色。
她将周围情况全部收揽于眼底。
小人从三楼窗边跳下来挥挥手,白宁杭跟着它无声飞到了三楼窗口处,踩着屋檐躲在窗下,偷听里面的动静。
“秀城的部署可摸清楚了?”听得一尖细声音问。
“属下已经打入内部,都摸清楚了,驻城不过三百馀人,每两个时辰换班。”
魔族在查妖界城池的部署,难道意图向妖界出兵?
不应该,妖界与魔界只有一处名为“後焰台”与之接壤,而後焰台离秀城甚远,即使要攻打妖界,理应从此地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