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园长凭什麽,要借此机会教育园生?他们幼小丶单纯,不懂得什麽是危险,你是要他们对归山繁放下戒备吗?”
“你教导他们,要知错就改,不对同类刻薄丶不偏见,这些都是极好的品质,可对象是归山繁,这就不应该。”
白宁杭看向门口,门悄无声息地合上。
“园长若不能将归山繁赶出园中,倒不如一直让其对归山繁持有排斥,起码他们离归山繁越远也就越安全。”
句句谴责掷地有声,回荡在狭小的室内。
“所以你觉得该怎麽做?”
白宁杭目光炯炯,“我该对园生说明归山繁的可恶与肮脏,对他们误会袭击归山繁的行为进行表彰?”
“你要因为对象的坏,而教导园生行恶?闲待春,你口口声声质问我的做法,那你又可知育德之目的?”
“最关键在于塑良知,为的便是人人抱有善心,使弱者不受欺凌。”
“今日他们仅因个人喜恶,而对归山繁行使暴力,保不住下一次,他们会对一个无辜的弱小妖怪这样做!”
“只需向他们言明远离归山繁即可。”闲待春辩驳道,“在下并非想要鼓励他们。”
“无论对象是谁,今日之事就该如此解决。”白宁杭态度强硬起来,“至于归山繁,我身为园长,我会处理好一切。”
闲待春不说话了,只双手绞着衣袖,倔强地抿唇。
见此情状,白宁杭幽幽叹气,语气也柔和下来。
“待春,我知你担忧何事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。”闲待春轻声打断,眼尾一点泪光闪烁,似露珠般转瞬即逝。
“园长,危险因子就该排除在外,你根本不清楚,它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後果。”
“等到真正发生之後,你才後悔为何未将其扼杀。”
“待春,你……”白宁杭拧眉,仔细打量他的神情。
“家人丶友人乃至你讨厌的人都堕入死亡,爱与恨都消失,曾经熟悉的家园也被摧毁。”
白宁杭:“待春。”
她握住青年的手,惊觉他的冰冷与颤抖。
“失去平淡到枯燥的生活,失去精神的归处,失去一切……白宁杭,你不能这样做……”
“待春!”
白宁杭提高音量,震住了青年逐渐癫狂的情绪。
闲待春一愣,片刻他以笑掩饰自己的无措,“对不住,园长,在下失态了。”
说完不顾礼仪甩开白宁杭的手,步态凌乱,落荒而逃。
白宁杭扶额,低声呢喃。
“执律,你真是给了我一个麻烦。”
无聊,空虚。
这是归山繁来到幼稚园後的最大感受。
除了一个能打的白宁杭,其馀的一切都叫他生厌。
他忽而觉得执律口中所说的“不再过刀尖舔血”的日子没有那麽好。
“繁兄,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。”临行前,执律附在他耳边悄声叮嘱,“如今妖界都认为曾经的你已经被镇压在苦叫海里。”
“我感激你那时对我的怜悯,所以为你捏造一个全新身份。”
“你已经失去死亡的自由,我所能报答你的,唯有给予你重新来过的机会。”
“别再沉浸杀戮中。”
每每想到这段话,归山繁都想发笑。
重新来过?
不可能,他根本不能回头,他只能往前走,带着过往的罪孽。
找到真正的救赎。
“那个……”
稚气未脱的声音在背後响起,归山繁低头一瞧,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又不识好歹地凑到他面前。
救赎什麽的放在一边。
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教训这几只小崽子。
像执律那样,用怜悯之情,怜悯白宁杭管不好园生……可怜悯是种什麽情感?
归山繁皱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