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晴是被灶膛里噼啪一声响惊醒的。
她脑袋还抵在厨房门框上,军装外套滑了半边,露出左肩一截洗得白的蓝布衫。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块砖,可手还死死攥着擀面杖,面前那团面鼓得像小山包,白乎乎的,看着就让人想钻进去睡觉。
“好了……”她嘟囔一句,抬手抹了把脸,结果蹭了满脸面粉,活像唱戏的白脸小鬼。
她晃了晃身子,总算把人撑直了。昨儿半夜磨完面,天没亮就起来和面,酵头是她从空间摸出来的“暖阳种”,一揉进去,面团立马活了似的往上蹿,她看着都吓一跳。但这事不能说,只能嘟囔一句:“江家祖坟今儿怕不是冒了热气?”
她刚把面团挪上案板,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。
江砚洲站在厨房门口,眼底下两片青黑,军装扣子系得一丝不苟,手里却端着个搪瓷缸,热气直往上冒。
“喝点。”他递过来。
她接过一闻,是姜糖水,跟昨儿夜里那碗一模一样。
“你又煮了?”她咕咚喝了一大口,烫得直吐舌头,“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吧?”
“睡了。”他言简意赅,“两小时。”
“两小时还精神抖擞?”她斜他一眼,“你是不是偷偷用了啥特供营养粉?还是喝了咱家祖传的回魂汤?”
他不接话,只看着她手里的面团:“能蒸了?”
“当然!”她拍了拍面团,出“噗噗”两声,“这可是头道细面,昨晚我一粒一粒磨的,比你写报告还认真。”
他点点头,转身去灶前蹲下,伸手掏柴火。动作利落,可指节上还沾着昨夜推磨留下的面粉,洗都没来得及洗。
她看着那双手,忽然有点晃神。这人明明冷得像块铁,可从她磨面开始,就没真正松开过半步。昨夜守着她,今早又起这么早……她心里那点懒劲儿一下子被戳没了。
“喂。”她突然开口,“你要是觉得我做饭难吃,可以直说,不用靠喝姜糖水续命。”
他掏柴火的手顿了顿:“不难吃。”
“那你为啥每次都准备姜糖水?”
“预防。”
“预防啥?”
“预防你半夜胃疼,爬起来骂我。”
她“呸”了一声,把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拍:“我告诉你江砚洲,今天这馒头要是蒸不好,我就把锅砸了,改行去村口卖豆腐脑!”
话音刚落,面团“啪”地塌了半边。
她:“……”
他:“……”
两人对视一眼。
“过了。”他冷静判断。
“闭嘴!”她一巴掌拍在案板上,“这是艺术创作的自由形态!懂不懂?”
他嘴角抽了抽,到底没笑出来,只默默起身,把塌了的面团重新揉了揉,动作笨拙但认真。她想抢回来,结果他手一偏,正好把她想伸过去的手包在掌心里。
她愣住。
他也没松,就那么握了一瞬,又若无其事地抽开,继续揉。
“你……”她刚要开口骂,肚子“咕”一声,又抢了话头。
他抬眼:“饿了?”
“谁饿了!”她梗着脖子,“我这是给面团配bg!”
他没理她,直接把揉好的面团切成剂子,动作居然有模有样。
“你会做馒头?”她瞪眼。
“部队炊事班学过。”他手不停,“蒸过三百二十七个。”
“嚯,还记数呢?”
“嗯。”他把剂子搓圆,摆上蒸屉,“第两百个糊了,被班长踹了一脚。”
她“噗”地笑出声:“你也有今天?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后来我蒸的,一个没糊。”
她看着他低着头认真摆馒头的样子,忽然觉得心口软得不像话。这人嘴上不说,可啥都记着。她闹,他接;她蔫,他撑;她胡说八道,他就在旁边听着,偶尔还接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