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眼中寒光更盛:“那这便是现成的、最好的理由!是对山东六国,尤其是对赵国,最名正言顺的开战檄文!他们派奸细祸乱宫闱,意图颠覆我秦国宗庙,其罪当诛!”
“届时,寡人兵征讨,天下谁敢说半个不字?我们要的,不仅仅是平息叛乱,更要借此,将山东六国伸过来的爪子,狠狠地剁掉!”
燕丹愣住了。
他瞬间明白了嬴政的意图。
这是要将计就计,借力打力,将一场本该掩藏的丑闻,转化为一场彰显武力、并对外征伐的盛大序幕!
但,代价是…
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。
燕丹下意识地站起身,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嬴政,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忧虑:“这样……真的没问题吗?若是大张旗鼓地解决,那……那太后与嫪毐之事,还有那个孩子……恐怕就再也瞒不住了。届时,天下人都会……”
都会看嬴政的笑话。
都会知道秦国的太后做出了何等丑事,都知道年轻的秦王有一个那样不堪的母亲和一个来历不明的“弟弟”。
家丑不可外扬,尤其是王室丑闻,往往意味着威严扫地。
嬴政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暖和依靠,身体微微放松了些。
他抬起手,轻轻捏了捏燕丹环在他身前的手,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背,语气却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:
“无妨。伤害已经造成,遮羞布盖得再严实,里面的脓疮也不会自己痊愈。既然如此,不若亲手撕开它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转冷,带着铁血的味道:“让所有人都看清楚,是谁让寡人、让大秦蒙受了此等羞辱。然后,再用他们的血,来洗刷这份耻辱!他们要付出的代价,必须比寡人所承受的……痛上千百倍!”
燕丹听着这番话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。
他为嬴政感到心疼,却又为这份决绝和狠厉而震撼。
他知道,这是嬴政选择的反击方式,一种近乎自伤伤人的,却也是最有效的复仇和立威。
他不再多言,只是收紧了手臂,将嬴政抱得更紧了些,用行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支持。
无论前路是腥风血雨还是世人讥嘲,他都会陪在他身边。
嬴政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坚定力量,心中那片冰冷的角落,似乎也被焐热了一点点。
但与此同时,那个关于“铁链”的念头,也如同藤蔓般,缠绕得更紧了些。
如此温暖,怎能失去?
时光荏苒,岁末的寒气被雍城内外日渐浓厚的年节气氛稍稍驱散。
函谷关大捷的余威尚在,加之秦王加冠礼在即,这座旧都一扫之前的沉闷,张灯结彩,筹备着一年一度的年关大宴。
留守咸阳的重臣,如李斯、王绾,乃至丞相吕不韦,也都奉诏陆续抵达雍城,使得这次的宴会,比往年更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