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面上的风平浪静,掩盖不了暗流下的波涛汹涌。
自那日“秘密之约”后,嬴政待燕丹恢复了往日的亲近,甚至更添几分刻意的温存。
但燕丹并非毫无察觉的木偶,他敏锐地感觉到,一种无形的束缚感似乎比以往更甚。
只要他离开嬴政视线稍久,无论他去往何处——城防营地、工坊、甚至只是去花园散步,总感觉有若有若无的视线跟随。
他心知肚明,这是嬴政加强了对他的“保护”,或者说监视,但他选择了默然接受,只将其理解为嬴政在经历母亲背叛和两人龃龉后,安全感极度缺失的表现。
他告诉自己,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包容。
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加冠礼最后的筹备中,尤其是嬴政那个“将计就计”的计划。
他亲自去地牢再次提审了被关押的,嫪毐从赵国带来的核心死士。
这些人果然都是硬骨头,被囚禁多日,严刑拷打过,却依旧咬死自己是赵人,对赵王的计划要么装傻充愣,要么破口大骂。
燕丹看着这些被仇恨和所谓“忠义”蒙蔽双眼的人,心中并无多少愤怒,反而有些可悲。
他吩咐狱卒:“断他们的食水,只保证不死即可,饿上一周。加冠礼当日,再给他们一顿饱饭,然后放他们跟着嫪毐‘行动’。”
饥饿会削弱体力,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瓦解意志,更容易控制,确保这场“叛乱”的规模和烈度完全在掌握之中。
至于那些在清查中被抓获的,意志不那么坚定的赵人,或被嫪毐以钱财权势诱惑的秦国本土官员和士卒,燕丹则采取了不同的策略。
他翻阅着名单,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穿越前所知的,那位伟大人物提出的“优待俘虏”、“政治攻心”的策略。
他思索着,是否可以在适当惩戒后,甄别出一部分可转化者,进行教化,然后择机放归赵国?
让他们亲身讲述在秦国的见闻,或许比单纯的武力威慑更能瓦解敌国斗志?
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,待加冠礼后,或可仔细筹划。
日子在紧张与期待中悄然流逝,冬日的寒意渐褪,春风悄然拂过雍城古老的城墙。
终于,嬴政加冠亲政的大日子,到来了。
这一日,雍城内外戒备森严,旌旗招展,百官齐聚蕲年宫前的广场。
宗庙之前,祭坛高筑,气氛庄严肃穆。
阳光洒在琉璃瓦上,折射出耀眼的光芒,却照不散某些人心头的阴云。
燕丹早早起身,在内侍的服侍下,穿上了那套为他特制的,与秦王礼服极为相似的玄色华服。
当他整理好衣冠,站在镜前时,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。
镜中人,眉目清朗,身姿挺拔,玄衣纁裳,金纹隐现,平日里那种温和内敛的书卷气被这身衣服赋予了一种前所未有的,清冷而高贵的气度,仿佛真的有了几分能与王权并肩的威仪。
他深吸一口气,走出寝殿,前往典礼广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