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骨【十一】
费玉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友善的人,因为原生家庭的糟心事太多了,面对自己的母亲,他必须给自己带上面具,僞装得非常厚重。
他12岁那一年,和叔叔去了国外定居,也就在那生活了两年,体验非常的不好,甚至可以说是噩耗。
那个叔叔和他爸的那些亲戚如出一辙,拿着他妈给的钱,自己潇洒,没钱了时还会找他要。费玉的确有藏钱,但按他那时的脾气是打死也不给的,然後真的被按着打了一顿。
类似于这种事情那个叔叔不止说过一次,因为害怕费玉告诉他妈,收走了他的所有电子産品变卖换钱,上下学路上找人“接送”,他出去混的话一般是把费玉锁在家里,家里什麽吃的都没有,只有烟味,酒味或成堆的扑克牌。
费玉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做错的地方,在那个“家”来回渡步,各种情绪一涌而上,“砰”的一声,他把电视机给砸了。
“你个赔钱货!你想干什麽?活腻歪了是吗?”那个叔叔指着他的鼻子骂,双眼凸出,满口的酒味。
费玉那时候因为用力过度擡不起来手,感受着指尖泛凉,好像怒气爆发出来,整个人就会迅速消瘦下去。
下一秒,森白的手臂青筋暴起,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去。
“关你屁事,这房子我妈给我买的,我砸关你什麽事?”
“现在我忍够了,来来来,不说我有病吧,我弄死你都没事。”
他双手沾血,那个男人倒在地上,因为没想到费玉会反抗,他一直都是无防备的状态,然後现在受到了创伤,没反应过来就晕了
後面是费玉摸他的手机打了电话给医院,当然,随行的还有可能坐火箭飞来的肖严乌。
肖严乌赶到的时候一脸难以置信,问费玉话费玉只是跟他笑,沟通了很久,费玉才正经说,是他打的。
费玉他妈给他买的房子还是不错的,因为被他叔沾染太久了,屋子的烟味和各种作呕的味道散发到每一个角落,当然,还有他
最不想看到的那滩血迹。
地板的颜色是浅色,血糊在上面几天都上色了,他辛劳地拖了半个小时,仍然有印。
既然弄不干净了,费玉也就不费劲了,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,偏头看到像红漆的木桶,这让他想起了他扔掉的一个书包。
那是在学校发生的事。因为是少有的华人插班,他被很多人盯上,凌辱这件事情费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,他试图好声好气的商量或相处,但对方把这种谦让当做软弱和无能,尺度越发扩大,用一桶红漆倒到他的书包里,糊了一桌子,用着拙劣的中文写污言碎语。
费玉的眼神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害怕,被一群外国人围住,他们嘻嘻笑笑地说着下流的话,冲他跳舞唱黄歌。说他笑他耻他。
“你怎麽不说话?这麽好玩?”
“笑一个吧,大家都是为了你。”
说话的叫做德尔。马比曼,是这群人的领头,费玉知道他。
这个人是最初欺负他的领头,也是号召大家一起的领头,费玉被他们围殴过,但不仅如此。
没有标签的“感冒药”就水灌入喉咙,剪刀剪他的眉毛和睫毛,馊了的米饭加上辣椒油糊他一脸,恶心的黄色废话和乱摸的手,被人压住动弹不得,一旦有什麽反抗或举报的可疑动作,就会被按进水池里倒晕倒。
这些事情费一辈子都忘不了,像根毒刺一样卡在嘴里。他试图发出救命,但那个人渣叔叔站在对方的阵营,联系不到任何人,日复一日的被欺负了四个多月,一百二十多个日夜,整一个灿烂的春季和夏初。
她妈肖严雅说他不出声,要是早一点说,就是不会这样。
要喊多大声才算出声啊?
费玉想。他被人扼住脖子,差一点就死了,他怎麽出声啊?
这私立学校无人可以管理,开放的风气让所有人都不甚在意。老师视而不见,家人两耳不闻,按其他人话就是你在无依无靠,你该怎麽反抗?你出声又有什麽用?
合着都是他的错,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招惹的他活该。
去他妈的,谁说的?我不服。
费玉在他们的注视下扯出一个笑容,德尔非常满意,大笑着拍了拍费玉的脸。靠近的那一瞬间,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道按低他的脖子,“啪”的一声贴在桌子上。
周围人没反应过来,费玉一脚把人踢倒,桌子猛退几米,碰撞声被拉长。
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反击,德尔当场飙出一句脏话,刚扭动了下身子,颈侧却一重,他猛瞪出眼球。
费玉就这麽踩在他的脖子上,对方要是用点力,他当场得晕。
“你们谁过来我就踩死他。”费玉的眼神充满戾气和边缘崩溃的狂燥,但语气却是缓缓的。因为口语好的原因,听起来给人一种十分地道的感觉,像是这种威胁意味的话,他说过无数遍。
外面的阳光高照,空中白云树梢相映,任谁看都觉得应该是炽热的一天,但这个教室里的人都冒着冷汗,手脚僵硬,一动不动震惊到害怕。
“我曾忍让过,但对畜生好像没有用。”费玉一脚踹过去,践踏着他的腰腹,脸,小腿硬生生的踹出了血。
“所以我打算报复你们。”
费玉汗畅淋漓,抹了把脖子的汗,踢开椅子,把一旁的红漆甩到德尔的脸上,灌了他一嘴。
至此,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,从人满为患的教室门口走出去,外面有夹着热感的风直冲而来,呼起了衣角。
德尔被好几个人扶起来,表情凶狠大骂。
“你们还愣着干什麽?把他抓回来呀,我要弄死他!”
十多个人夺门而出,只见本来在漫步的费玉带着一阵风消失在楼梯转角,一堆人去抓他,他撑着扶手三两步地往下跳。
他好像擡了下眼,神情轻蔑又轻挑,在说,傻逼。
费玉叔叔那事和校里发生的事,肖严乌一点不漏地打听到了。他坐在床头,一晚上抽的烟灰堆成冒火小山,费玉背侧躺在床上一声不吭,可能是睡着了,也可能是在装。
肖严乌沉默了一晚,没人想到这个小孩会受到这样的遭遇,他的颈上全是发紫的掐痕,背上和腿上全是淤青,手臂软组织受伤,不检查还真看不出,遍体鳞伤,精神方面更是全盘崩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