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诘问自己,却又笑了……好吧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问题的答案。
车到站了。
他在纽约的前一站下了车,跟小孩告别。他想故事没必要讲到最後,毕竟那不算什麽好的结局,或者说没有结局,更没了故事本身。
小孩用力跟他挥手,而他转身,隐没在了陌生城市的人群里。
就在那天晚上,他遭到了袭击——袭击者是个陌生男人,有撮显眼的白发,从天而降动作狠厉,每一拳每一脚都饱含怒火,拳拳到肉丶像是要跟他分隔生死!
这不像来抢劫的,更何况华本人只穿了件旧大衣,怎麽看都跟有钱人沾不上边;但对方也不像是磕嗨了的丶随机杀人的,倒像是来找他寻仇的。只是他一边打一边想了半天,从原本的世界想到现在的世界,都没想出自己在哪认识过这个人。
他问:“我们认识?”
对方听完好像更气了,半天恼出一句话来——“你很好”,然後继续打。
华:“……”
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?
他们从晚上打到白天,直到好心路人报警导致他们两个被警察追杀,华跑了两步觉得不对,因为跑来打他的人无比熟练地拽上他跑了……就好像他们真的很熟。
所以,认识?
最後他们坐在黎明的河畔,听风慢慢扶起落叶丶又看浮云缓缓托起太阳。华从大衣口袋里找了两块巧克力,扔给背後的人一块,然後去看水面上朝阳荡荡悠悠的金色影子。
风有点冷了。
他吃了两口,意识到背後的人一直在看他,就转过身,等对方开口说话。
但对方看了他老半天,最後说行吧,认错人了。
他说嗯。
跟他打架的人等了好一会儿,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,最後一脚踩上湖畔的栏杆,问:“你没什麽想问的?”
其实没有。
但对方都说了,看起来很想聊天的模样,他想了想,找了个话题:“所以你把我认成谁了?你的仇人?”
对方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。
他想那大概不是仇人。
他又问,那是欠钱的?
对方也说不是。
他咽下最後一口巧克力,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丶身手很好而且看起来很愤怒的年轻男人,说:“那你被他甩了?”
陌生人被他气笑了,说怎麽可能,我不会永远去追一个随时会忘记我的人。
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没关系。
不过华向来不主动去探究别人的故事,要问的问题也就到此为止。
且不说遇到的是萍水相逢的路人,他自己的故事已经够多,不需要遍寻经历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厚重。他的过去已经足够沉重,重到再也飞不起来。
陌生人问他:你叫什麽?
他说叫阿尔维德。
“杰森。杰森·托德,我的名字。”陌生人大大方方向他伸出手,像是初次见面,“我是其他世界来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他用一双平静的眼睛看着对方,半晌说好巧啊,我也是。
不知道为什麽,杰森听到这话又恼了,气得咬牙,大概是想起了正在追杀的那个人吧。
所以那个人长得跟他很像?
这不稀奇,华想,他足够普通。
後来杰森走了,华继续去纽约,但还没能到,就再次遇到了杰森。
准确来说,是遇到了被当地势力追杀的杰森。
杰森说自己没干什麽,就是去踹了两个不长眼的窝……然後就变成这样了。
杰森说完又露出讽然笑意,说行了,听完了,你可以走了。
华点点头,转身就走。
杰森:“……”
他一直盯着华看,华走了两步,停下,转身,问:“你需要帮忙?”
後来他们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冒险,逃亡丶战斗丶在星夜的屋檐下计划接下来的旅程。杰森总是一个人就能热热闹闹,华则是安静又沉默,他们从北美一路跑到欧洲,不知不觉成为了朋友。
再後来杰森问华为什麽愿意一起逃亡,华说他只是去哪儿都可以,他不是一定要去纽约,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。他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旅行。
杰森对他的生活方式感到不可思议,问:“那你以前在干什麽?”
华说在……说到一半,他又不说了,只说没什麽,很普通。
他的过去和世界的过去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