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山寺今夜月不圆,有你在便圆满
入夜,永宁殿侧那间禅房的木门猛一下从里间打开,一个身影疾速闪出,扣着门上衔环将门合上,大步离去。
走得仿佛身後有恶鬼追命。
鸢容丶黛青宿在耳房,听到动静忙披了件衣裳出来看,陈良玉刚好从她二人身边擦过去。
“这是怎麽了?”
“大将军……”
山寺空荡寂静,声音稍扯高一点,能传至很远。
不唤还好,这麽一喊,陈良玉步子迈得更大了,方才只是走得急些,这下像是逃命,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。
衣摆消失在永宁殿折角处,陈良玉绕过这座殿宇,打个弯,直直走近一间寮房。早前入寺时,寺中方丈并不知辅国大将军陪同长公主前来,寮房午时才备下。
一排三舍,林寅与卜娉儿一左一右,这会儿屋里都亮着烛光。
脚步声疾步趋近。
陈良玉还未及推开中间那屋的门,左右寮舍的房门同时打开,从里面探出两颗脑袋,忽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。
眼力见儿是个好东西,可惜林寅没有。她眨着眼,把陈良玉从头看到脚,“大将军,我们懂。”
懂!个!屁!
陈良玉指关节屈了屈,心想把她俩的眼珠子扣出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卜娉儿忙着撇清,一副不认识林寅的架势,“谁跟你我们懂?要懂你自己懂。我不懂。”
“你不懂那我也不懂。”
陈良玉的食指与无名指又屈紧了些。
昼间谢文珺那句“挺白的”仿若平地惊雷,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劈得七零八落,林寅与卜娉儿馀下的一个午後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彷徨和不可置信。
好死不死,谢文珺将她请入禅房关了一下午,手抄供奉在惠贤皇後灵位前的佛经。一卷抄毕,窗外夜色已深,太皇寺毕竟地处皇城,佛门清净之地,她万不敢在谢文珺的禅房过夜。夺门而出。
这个摸黑的时辰,人慌里慌张的,怎麽看都像是做贼心虚,落荒而逃回来的。这下更难说得清楚。
果不其然,林寅和卜娉儿这会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悲悯。
林寅朝卜娉儿看了一眼。
眼神交融,卜娉儿很快会意。
那意思是:“大将军也不容易啊!”
卜娉儿抿嘴,点头。
林寅挤眉:“没想到长公主好这口。长公主也不能强人所难吧?”
卜娉儿弄眼:“没错!”
林寅又递去一个眼神:“那可咋办?她还回得了北境吗?”
卜娉儿扒在门框上,望了一眼她那命苦的大将军:岂知权势滔天处,更有权势凌驾之。
陈良玉咬着後槽牙,腮帮子紧跟着鼓了鼓,“你们两个打什麽哑谜?”
“末将不敢。”卜娉儿摸着门框,口不择言,“今晚……这门真白。”
陈良玉的耳朵今日听不得“白”字。
她比出三根手指,数道:“三!”
话音落地,“二”和“一”数出来之前,两道门哐当同时合上。
“二!”
烛光也同时熄了。
站定这处,突然暗下一片,山寺的夜晚不点风灯,出行需提灯映路,陈良玉忽然发觉自己从永宁殿那侧的禅房一路走来如履白昼,全然不必掌灯,连路边杂草的脉络都能看得真切。
她擡头。
一轮明月高悬,亮得夺目。
太皇寺的门漆上朱色,凉月下,似镀了一层霜。乍一看,屋宇庙舍尽是银白月色。
陈良玉指缝中还残存着抄写时染上的墨,t一拈,墨色便淡了。
她望向永宁殿,伫立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