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这两日才到,翌日暮後,她人已抵达永嘉城南城门了。
谢文珺脉象虚浮丶微弱,大夫瞧不出病因,只敢开些温和的安神之药。
陈良玉至庆府下了马,迈着大步跑动,肩上的披风鼓动,吹得翻飞。
庆阁正破口大骂赶大夫出府,这已经是他赶走的第十几位大夫了。
“哪里来的赤脚庸医?没看人一天一天地不清醒,还喂哪门子安神药!”
“公主怎样?”陈良玉道。
“不太好。”荣隽行礼道:“是卑职失职!”
“什麽叫不太好?”陈良玉手心有一阵寒凉。
荣隽埋着头,愧道:“是卫七,祺王与林忠合谋,谋害了太子殿下,陛下命卑职与卫七护送公主前往临夏慎王府,出城後卫七趁卑职不备掳走了殿下,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残害殿下,殿下她终日昏着,还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谢文珺的厢房传来一声女声尖叫。陈良玉破门而入,见一婢女捂着胸口满目惊恐,衣衫染了血红。
伤口再往上些便要致命了。
谢文珺手上沾着血痕,盯猎物一般的眼神,直直逼着那婢女靠近。
鸢容与黛青亦是不敢靠近,躲在帘後捂着嘴巴不敢出声。
“带人下去治伤。都出去。”陈良玉将屋里伺候的人清出去,关了房门。
谢文珺眼中的猎物换成了她。
谢文珺的指甲颜色淡雅,修成完美的弧度。那是一双很精美的手。
沾上血污後,便有些狰狞。
那只手朝陈良玉的咽喉探来,白玉般的指甲犹如利刃,闪着寒光要取人性命。
陈良玉侧身一闪躲过,绕至她身後,一手刀劈在谢文珺後颈上,将人打晕了。
她让人收起了谢文珺房里所有利器,t连碗盏也不留。又接连来了两三个大夫,还是瞧不出病因。只说她脉搏有垂老之相。
陈良玉矢口否认。
她才多大,怎会有垂老之相?
大夫们摇了摇头,只得承认自己医术浅薄,铩羽而归。
婢女们受了惊,再不愿进屋侍奉。
鸢容与黛青到底是伴公主一同长大的,只是近身服侍时,也难掩惊惧。
陈良玉守在床前,用湿帕子擦拭谢文珺手上的血污。
“出去罢。你们也奔波许久,找个地儿歇。”
哪里是奔波,那分明是逃命。
鸢容丶黛青跪地叩了一首,便退出房门。也不曾走远,只在屋外门的两侧铺了席子,就地歇了。
公主没怎麽进过饭食,倘若醒了,人有神志,总得要人端水送饭的。陈良玉一人忙不过来。
稍一会儿,陈良玉推开门,道:“找把剪刀来。”
鸢容问庆府的丫鬟借了一把裁衣的剪刀,从门缝里递给陈良玉。
夜里静谧,雨後寒气又重,庆府的人多送了两床铺盖来给鸢容黛青御寒。
陈良玉将谢文珺的手拉出来,露在衾被外头,剪刀在每个指尖的缝隙张阖,剪掉了她养护得很漂亮的指甲。
几乎剪得秃了。
又一丝不茍地打磨,掉下一片指甲屑。直到指尖变得圆钝,再无法伤人。
做完这一切後,她将谢文珺的手放回衾被,将被子往上拉了拉,熄了烛火,只剩小门後一盏不太亮的铜灯。
她坐在谢文珺床榻前,坐在灯影下。
低着头,一动不动。
夜深时她也没有阖眼,就那样坐着,守着。
是她走太久了!
太久了。
烛光暗了,她打算去挑一下灯芯,添些油。却听到身後一声微弱的“阿漓”。
“……是你吗?”
谢文珺睡了太久,脸稍微偏向这边一点,还一如往常,恬淡安然。
陈良玉眼眶一涩,“公主……”
她眉目间皱起的线条整夜未舒展。
“我快疯了。”
作者有话说: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