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。将领们都听出了王监军话里的不善,纷纷看向凌绝。
凌绝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,语气依旧平淡:“江湖奇人,各有缘法。能为我所用,便是大周之幸。至于来历,并不重要。”
“凌将军此言差矣。”王监军皮笑肉不笑地说,“军中人员,尤其是有功之人,底细自然要清楚明白,否则万一……呵呵,咱家也是为将军着想,为朝廷负责嘛。”
这话里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,怀疑温晚晴来历不明,恐是奸细。
几位将领脸上露出怒色,张奎更是忍不住想开口反驳,被旁边的同僚拉住了。
凌绝放下酒杯,目光扫向王监军,眼神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:“王公公的意思是,本将用人不明,识人不清?”
王监军被他看得心里一突,干笑两声:“咱家岂敢怀疑将军。只是职责所在,例行询问罢了。既然将军如此信任那位温大夫,咱家也就不多问了。”他嘴上这么说,眼神里的怀疑却丝毫未减。
这场接风宴最终在不甚愉快的气氛中结束。
王监军的到来,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他显然对凌绝的权威构成了挑战,而温晚晴,则成了他第一个试图攻击的突破口。
很快,温晚晴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。
王监军以督查军务为名,经常带着随从在军营里四处“视察”,尤其“关照”伤兵营。他对温晚晴的医术各种挑剔质疑,对她使用的药材吹毛求疵,甚至暗示她浪费军资。
刘医官气得吹胡子瞪眼,却敢怒不敢言。伤兵们也对这位阴阳怪气的太监十分反感。
温晚晴则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礼貌,不卑不亢地回答他的各种刁难,用实实在在的疗效让他无话可说。但她能感觉到,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时刻在暗中盯着她,寻找她的错处。
更让她担心的是,王监军开始暗中调查她的来历。他带来的随从频繁出入小镇,打听关于“温小婉”的一切消息。幸好温晚晴当初降临这个世界时毫无征兆,原主又是个孤女,四处流浪,根本查不出任何跟脚。但这反而更引起了王监军的怀疑——一个没有过去的人,岂不更加可疑?
压力不仅仅来自王监军。
也许是王监军的态度给了某些人暗示,军中开始出现一些关于温晚晴的流言蜚语。有人说她来路不明,可能是北狄派来的细作,用医术骗取信任;有人说她用的都是邪门歪道,不是正经医术;甚至有人恶意揣测她和凌绝将军的关系……
这些流言像毒蛇一样在军营阴暗的角落里滋生蔓延,虽然不敢明目张胆,但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氛围。
温晚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,心里又气又委屈,却无处泄。她只能更加小心谨慎,除了伤兵营和信使院,尽量不去其他地方。
她现凌绝似乎也更加忙碌,脸色时常阴沉着。王监军显然不止针对她,更是在处处掣肘凌绝的军务,干涉他的决策,甚至克扣拖延本就稀少的军饷和补给。
内忧外患之下,军营的气氛重新变得压抑起来。
这天夜里,温晚晴因为担心一个重伤员的病情,睡得不安稳,半夜起身想去伤兵营再看看。
刚走出信使院不远,就听到前面树丛后传来压低的争吵声。其中一个声音尖细刻薄,正是王监军!
“……凌将军,咱家可是为你好!那个女人来历不明,妖法惑众,留在军中必生大患!趁早打走了干净!否则咱家一封奏折递到御前,参你一个勾结妖人、居心叵测之罪,你吃罪得起吗?”
温晚晴的心猛地一紧,屏住了呼吸。
接着,她听到了凌绝冰冷而压抑的声音,带着不容错辨的怒意:“王公公,军中事务,不劳你费心。温大夫于我军有功无过,此事休要再提!”
“有功?谁知道她那功劳是怎么来的?说不定就是北狄的苦肉计!凌绝,你别被美色迷昏了头!咱家看你就是护着那个妖女!”
“放肆!”凌绝的声音陡然一沉,如同冰刀刮过,“王振,注意你的身份!再敢胡言乱语,污蔑功臣,别怪本将军按军法处置!”
一股强大的、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,即使隔着一片树丛,温晚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。
王监军似乎被凌绝的气势震慑住了,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,带着色厉内荏:“你……你敢!咱家是朝廷钦差!”
“钦差又如何?扰乱军心,污蔑将士,本将一样办你!滚!”凌绝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威胁。
树丛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和王监军气急败坏的哼声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温晚晴站在原地,心脏砰砰直跳。她没想到凌绝会为了她,如此强硬地顶撞甚至威胁朝廷派来的监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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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悄悄探出头,只见月光下,凌绝独自一人站在原地,身姿挺拔如松,侧脸线条紧绷,周身散着尚未散尽的冷厉气息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猛地转头看向温晚晴的方向。
目光如电,精准地捕捉到了树影下的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