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睡老板的床
休息室的床太软和,还香喷喷的,陈念很快睡了过去。
然後便梦到了自己小时候。
小到他走路还不太稳当,而那个时候老陈也还没在麻将馆里泡烂。
他背着陈念,在单元楼下的空地跑来跑去,嘴里喊着飞喽飞喽,脚底下红砖地被踩得嘎嘣直响。
薛燕华从楼上叫他俩:“别疯玩了,让念念吃饭!”
“不吃,”陈念很有主意地跟他妈犟嘴,“不饿!”
“那咱们再飞一趟,”老陈乐呵呵地调停,他扭头碰碰儿子,“飞完回家吃饭,行不行?”
陈念撅起嘴,不满意地薅他爸头发,薅得老陈哎呦直叫,才笑着拍手:“好!”
梦里一切都像镀了金光,连薛燕华端在桌上的南瓜粥都朦胧。陈念低头,去追她手里的勺子,没咽掉的粥顺嘴角往下淌。
“还说不饿呢。”薛燕华笑他,“小馋猫。”
手上却拿了张纸巾,温温柔柔地给他擦脸。
“……”
梦里年幼的陈念忽然很想哭。他吸吸鼻子,张开胳膊要妈妈抱,然而薛燕华却看着他,脸上笑容愈发苦涩。
“妈妈抱不动你喽。”
声音又远又近地飘过来,陈念心头一紧。
他回过头看老陈,却发现房子里已经没有父亲存在过的痕迹。
“念念。”
“妈!”
陈念叫出声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薛燕华在他跟前急速衰老,两鬓生出白发,最终变成一条枯瘦的影子。
又有人在给他擦脸,这次不知道是谁。有点粗暴,弄得陈念很疼,但他心里难受得要命,一时注意不到这位外来客的造访。
薛燕华住院这一年多以来,陈念从没哭过。
不是不想哭,是不敢。委屈惶恐难过像洪水,一旦冲破堤坝便回不去。
他怎麽能软弱,怎麽能崩溃。
他要往前走。
他必须往前走。
而在现实中,他眼下被人反复擦拭过,动作从最开始的戏弄变成烦躁,最终不知所措。
“陈念。”
有人叫他,朦朦胧胧。
是道低沉的男声。不算熟悉,但也不陌生,这几天烦了陈念太多次,他刻骨难忘。
……
傅非臣。
一道白光劈过脑海似的,陈念骤然睁开眼。
“陈……”
傅非臣含在唇齿间的名字一时间卡住。不过他反应快,立刻将手收回去,调笑着问:“做什麽噩梦了,哭这麽伤心?”
陈念还沉浸在情绪里,一句话不说,只管盯着他。
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。
与刻板印象所知的不同,兔子其实又倔又凶,一脚能把人腿蹬得发青。傅非臣因个人兴趣上过几堂解剖课,知道给兔子扎血管时有时需要两个人一起按住,着实是猛兽一头。
猛兽陈念咬咬嘴唇,说:“不关你事。”
语气很冷,却又透出脆弱。
傅非臣一眼窥破他的强装镇定,直起腰来慢悠悠道:“怎麽不关我事,你知道这是哪儿吗?”
“休息室呗,”陈念心不在焉,忙着给他请来照顾薛燕华的护工阿姨发消息,“杨特助跟我说了。”
傅非臣要的就是这句:“哪他是不是没告诉你,这是谁的休息室。”
“……”陈念敲字的指尖一顿,他擡头看傅非臣,“你……”
“对。”傅非臣说,“是我的休息室。”
。
哀伤痛苦的情绪烟消云散,陈念瞬间从床上翻了下去。
第一印象是错的,这床好臭。
臭不可闻!
那边傅非臣还在讲述他的使用频率:“我偶尔加班熬太晚,就会睡在这儿。上次大概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