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故心听出了她的声音,正要说话,却被宛杏打断。
她一边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,一边背对着家丁从食盒最底下翻出一个小刀片,塞到尹故心的手里,轻声快速道:
“我已经告诉了卢佛医生,他已经给二爷打过了电话,马上就能赶回来救你。”
她擦了一把泪:“但为了以防他们赶不到,你留着刀片,下了水後割开袋子试着逃走,往远处游,他们兴许就追不上你了!”
尹故心小心的攥着刀片,低声颤抖道:“多谢……”
宛杏摇摇头:“当年若不是你帮了我,恐怕我早就被大老爷……夫人的恩情我一直记着,好人长命,夫人一定会逢凶化吉!”
尹故心沉默的点了点头,宛杏被家丁催促着走了出去,不到半个时辰後,二老爷果然带着人来了。
他被粗暴的塞进麻袋里放上马车,被扔到了灵河边上,这会儿河边空无一人,连一丝灯火也没有,黑压压的水面压抑又可怕,二老爷拍了拍麻袋里的尹故心,低声说:
“你本来不用死的,顶多就是被撵出傅府罢了……谁让你非要牵扯上傅山迟呢?”
尹故心蜷缩在麻袋里,即使身上都是一路磕碰的青紫,却咬着唇不敢说一句话,在身後跟费力的用刀片划着手腕上的绳子。
可麻绳实在太难割了,他的手腕和手心被刀片划的都是血口子,可距离绳子断开还差那麽一点。
夜深了,家丁们举着火把,昏黄的火光照在傅闻逞的脸上更显得他阴郁十分。
他刚要擡起手掌示意家丁将两只麻袋扔下去,远处却传来一阵声音,只得眯着眼回身确认来人,发现竟是老太太身边的宛杏。
“宛杏?”
宛杏是一路跑着追过来的,此时已经气喘吁吁,却快步跑到了二老爷的身前,镇定道:
“老太太说了,二爷如今不在家,沉湖这种大事还是要等人回来再说!”
傅山迟半阴不阳的盯了她一会儿,直把她看的冷汗直冒。
“老太太真这麽说?”
宛杏站在原地,压下心中的恐惧点了点头。可下一刻却被一个巴掌扇倒在地上!
二老爷活动了一下手腕,抓着她的头发将人拎起来:“打量着蒙我呢?老太太今日一早就在佛堂念经,又怎麽会管这对奸夫淫妇的腌臜事?”
宛杏被打的嘴角出血,恨恨的看向傅闻逞,而後者向後挥了挥手,家丁们抓起麻袋上了船,随着小船越来越远,尹故心的心中第一次凭空生起惧怕。
河水冰冷,他手中一个用力终于割断了绳索,同时手腕也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,血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与水交融,右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,只能用握着小刀费力的割开麻袋。
尹故心不会凫水,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向上挣扎,就在即将触碰到水面的时候,脚踝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!
原来是二老爷觉得被打到半死的黎高岑根本不用将他绑起来,可人在濒死之际的本能使他挣脱开了麻袋,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尹故心。
胸腔里的气快要用完,尹故心费力的挣扎却缓缓下沉,不远处的水面已经可望而不可即,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,他心中忽然想到第一次与那位先生见面时的的场景。
朱红的戏楼辉煌漂亮,在其中讨要赏钱的小瞎子是那麽格格不入,可先生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腕,自此有了一年的缠绵情事,
他吐出最後一口气,缓缓的沉入了河底。
傅山迟快疯了。
他在襄城被琐事缠身,本就心烦意乱,却忽然在早上接到了卢佛的电话。
卢佛在电话里焦急的告诉他,傅府的一个丫鬟告诉他,你二叔准备把尹故心沉河,就在今晚。
傅山迟当即便让人备车,路上疯了一般的往回赶,好不容易赶到了河边,看见他二叔震惊的问他:“你……你怎麽回来了?!”
他来不及掏枪,脱了外套就往湖里跳,在握到尹故心冰凉的的手後心不住的往下沉。
他带着尹故心破开水面挣扎上岸,一刻也不敢停的给他按压胸腔里的水,外界喧闹,他却脑子里嗡鸣的听不见任何东西,直到尹故心吐出一大口水後咳嗽不止,他才瘫坐在地上,後知後觉发现黎高岑那个祸害竟然也抓着尹故心上了岸。
傅闻逞心虚又愤怒,他看着吐出一口水後活过来的尹故心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,随即便带着家丁转身要走。
“砰!”
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脚边。
二老爷吓了一大跳,瘫坐在了地上,指着傅山迟你,你了半天,才吐出一句:“用枪指着长辈,你疯了!”
这话不假,傅山迟确实快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