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没进门多久,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。真奇怪,小璟现在在国外,怎麽可能会这个时候回来呢,对吧?後面我看见那个人穿着保洁公司的制服,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我有个朋友帮我委托了她隔几天就来做一次清扫,说是为了让房子里有点人气。”
谢钧瑜和盛斯洋离得有些远,这会儿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紧张,把今天的遭遇当成一件有趣的谈资,自顾自兴致勃勃地讲着:“很有意思吧?哥,我都不知道我原来有个这麽热心肠的朋友,还这麽贴心——连钥匙都不用问我要,自己就拿去配了把新的。”
小瑜这是察觉到了,还是没有?
抑或是真的只是在当成一件趣事来讲?
对方习惯性掩盖情绪,就像玩捉迷藏,盛斯洋总是揣测不明白谢钧瑜的真实想法。
他只能配合着惊讶,演出了十成十的挂心,关切道:“要不要我帮你查查那个人是谁?”
“不怕查到自己身上吗?”谢钧瑜笑眯眯道:“我真的想不出会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拿走我和小璟的钥匙呢。哥,你当时连小璟的毛发都能拿到,我感觉你很有嫌疑喔。”
玩笑似的语气,盛斯洋听得几乎要出冷汗。
他一时没分辨出到底是自己心虚,还是小瑜就是故意笑容可掬地施加压迫感,心脏在打鼓,声音震耳欲聋。
“不过,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,谢钧瑜很快又转移了怀疑目标,“如果你要的话,和我说我肯定会给的,毕竟你是我哥。嗯,所以拿走钥匙的也有可能是许跃哥。”
盛斯洋如蒙大赦:“对,有可能,我帮你问问他——”
正说话间,秘书敲门进来,端来一份果盘。
“小瑜,盛总,打扰了。”她将果盘放在茶几上,推了推眼镜,打算离开。
谢钧瑜朝她弯弯眼,笑得比方才真心实意多了:“谢谢你,小林姐姐。”
等对方掩上门离开,谢钧瑜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,淡淡望了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盛斯洋一眼:“那个保洁阿姨告诉我,在平台上和她交流的雇主就姓林,是位女性。”
林秘。
谢钧瑜记得,上回来公司,秘书姐姐带他去食堂吃饭,公司的其他人都这麽和她打招呼。
大起大落之下,人反而变得坦然。盛斯洋没再挣扎,自嘲地一笑:“我以为你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去。”
“既然这麽觉得,那为什麽还要请人维护?”
“……那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,我想丶我想要那里看起来尽量好一点。”他拘谨地双手抱握:“如果未来哪天你想回去看看,那里起码还是原来的样子,而不是落满灰尘什麽的。那时候说不定你会……”会感动,会明白他的心。
但现在,想象中的美好情景没有发生,事情滑向了糟糕的一面。
“就只为了这个?”谢钧瑜叹息道:“我在我房间,发现一些东西被人翻动过,有什麽要说的吗?”
盛斯洋垂眸,苦涩道:“对不起。我……我只是,想亲眼看看你的那些过去。”
小小的小瑜,在滑滑梯里笑得开心的小瑜,幼儿园丶小学丶初中合照里的小瑜……有些故事谢钧瑜和他说过,更多的则没有,他实在是太想亲眼看看对方慢慢长大的过程,时不时就会去翻翻那些相册和小瑜学生时期的物件。
他忍不住想象,那时候的谢钧瑜是什麽样的丶什麽性格,如果自己能陪他长大的话,那该多好。
谢钧璟太年轻莽撞,很多事只看当下不考虑未来,把小瑜逼急了,终于落得害人害己的下场,两半俱伤。
可他比小瑜年长,他可以慢慢引导小瑜,也不会着急些什麽……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本就淡薄,青梅竹马,没有比这更好的故事了。
谢钧瑜若有所思地盯了盛斯洋半晌,末了,轻轻一笑:“想看就直说嘛,我又不是不给看。”
盛斯洋知道今天谢钧瑜并不是想来接他,而是专程兴师问罪,惴惴不安地问对方还有没有生气,谢钧瑜嘴上大方:“没什麽好生气的。”
盛斯洋喜欢犯自作主张的毛病,谢钧瑜其实也犯过,坏就坏在那一次真是他强迫的主角攻,要是没那时候的灵光一闪,两个人也不会是像现在这般别扭。
幕後黑手捉拿归案,谢钧瑜虽然说着不在意,但在盛斯洋问他出去是想订机票还是高铁时,脑子一热,偏唱反调:“我自己买好火车票了。”
“火车?”盛斯洋慌了:“小瑜,别拿自己赌气,火车花的时间太久了,会很累。”
“我有什麽好赌气的,”谢钧瑜笑里藏刀,“火车挺好的,就这样。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做决定,哥,我不计较你的事,你也别太管我成吗?”
盛斯洋悻悻说不出话来。
当谢钧瑜踏着月明星稀的夜色走出火车站,他捶了捶自己坐一路车後酸痛的腰,心想,果然还是要怪盛斯洋。
主角攻就是克他,要不是对方未经自己允许做多馀的事,他也不至于这样没苦硬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