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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六章（第2页）

後者闻言擡头，那份柔和立即被眉目间的冷淡取代。

盛斯洋勉强笑了一下，心里虽然有了七八分猜测，面上却若无其事，拉开座椅坐下，双臂放在桌面，倾身靠近对方：“怎麽了，谁惹你不高兴了？”

谢钧瑜目光沉静，没有理会他的故作轻松，开门见山道：“小璟在国外的事，你瞒了我多少？”

于是刻意维持的那点笑容轻而易举地破碎，盛斯洋的眼里闪过难过：“我没有瞒着你，小瑜，为什麽你会认为我瞒着你？”

“小璟回来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
盛斯洋沉默片刻：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
“你没跟我说。”

淡淡的陈述，在盛斯洋听来与谴责没差别：“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情况。他一直说毕业後留在国外不会再回来，这次是自己跑回来的。小瑜，你已经见到他了？”

“见到了，”谢钧瑜语气沉重，“他病得很严重，我翻到了他以前的病历，半年前确诊了重度抑郁症，每周都会去看医生。斯洋哥，这些事，你从没和我说过。”

“你安排在他身边的人，难道从没和你说过这些吗？”

他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，看向盛斯洋时露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：“还是说，你明明知情，却选择了对我隐瞒呢？”

盛斯洋一时无言。

他当然知道谢钧璟有病，小瑜在对方出国前就和他说过，要给谢钧璟找个咨询师，好好开导开导，谢钧璟确实慢慢看开了，似乎把关于哥哥的执念放下，可再过一阵，对方却被诊断出来了抑郁症。

人生地不熟，又与亲人分离，抑郁也有可能，盛斯洋对谢钧璟没什麽怜悯心，只是碍于对方是小瑜看得无比重要的人才丢下话去，要对方好好治。

这小子表面上阳光开朗了不少，比初来乍到那一副阴郁森然的样子好多了，谁能想到病情还越来越严重了呢。

其实严重就严重，最好是严重到求死的程度，自己安安静静死外面也挺好。

可这人偏偏偷摸着回国了。

进退维谷之下，盛斯洋斟酌了一番，缓缓道：“我只知道他在治病，每次听到的反馈都是他的状态在逐步好转，我看过一些照片和视频，确实状态挺好的，他私底下病情严重到这个程度，我也没有想到。”

谢钧瑜垂着眼，不知道有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，是信还是不信。

盛斯洋顿了顿：“我答应过你不会找他麻烦，小瑜，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。”

他确实没找谢钧璟的麻烦，但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到去援助一个曾经伤害过小瑜的人，哪怕这人是小瑜的弟弟。

……算哪门子的弟弟，论亲缘还没他和谢钧瑜近，只不过是借着点阴差阳错就换来了被对方无条件袒护的好运。

他只是隔岸观火袖手旁观，谢钧璟自己陷入痛苦的沼泽无法自拔，他乐见其成。

“当时是我把他送出去的，现在变成这样，小瑜，你怨我我也……”

两个人正说着，咖啡馆的门突然被推开，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声响，有人进来：“哥。”

谢钧瑜的注意力立刻转移，盛斯洋说了一半的话只得咽进肚子里。

这个咖啡馆离谢钧璟实习的医院很近，谢钧瑜常在这里等对方下班。

来人原本兴高采烈，看见谢钧瑜对面坐了人，走到了哥哥身边，声音小了不少：“我今天没加班，老师说我能早点走。”

他走近了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是盛斯洋，脸色当即变了些许，抿了抿嘴，不说话了。

盛斯洋心里憋着火气，此时看见谢钧璟本人出现，便忍不住讥讽：“谢钧璟，你当时跟我说留在那边再也不回国，自己改主意了要回来就算了，你忘了你为什麽会出国了吗？怎麽还有脸找……”

“斯洋哥。”

谢钧瑜不赞同地皱了皱眉，阻止了盛斯洋接下来夹枪带棒的话语：“小璟生病了。”

“他是生病了，以前就有病，他差点把你给毁了小瑜！只是丶只是现在装成这副可怜样你就心软，小瑜，你和他这麽接触下去，很可能重蹈覆辙你想过没有？”

盛斯洋咬牙切齿：“你把他看成是弟弟，他可未必——”

谢钧瑜提了点声音：“盛斯洋！”

声音并不大，但语气却有种不由分说的严厉。谢钧瑜对什麽都有点可有可无的淡淡态度，这还是盛斯洋第一次见他动这麽大的气。

“你们关系一向好，”盛斯洋怔了片刻，无力地提了提嘴角，“在我那个梦里，关系也很好。”

听他突兀地说起上辈子，谢钧瑜的睫毛颤了颤：“斯洋哥，何必对一个噩梦念念不忘呢。”

盛斯洋苦笑：“我总感觉我还在噩梦里没醒过来。”

他以为重活一世是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挽回谢钧瑜的机会，可他只是重复了一遍无能为力丶为时晚矣的无力。

怎麽看都像是上辈子的延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