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雯知道这是小辈说的俏皮话想让她开心点,振作心情勉强笑了笑:“那边气候啊,方言啊,都跟我们这儿不一样,可能会有些不适应,到时候和我们说,叔叔阿姨会给你想办法的。”
谢钧瑜乖乖应是。
乖是乖,其实也不听话。陈雯拍着对方的手背嗔怪道:“我还和你那些阿姨说有时间带你去给她们看看呢,现在好了,最拿得出手的一个儿子不在身边,以後聚会都没有炫耀的机会了。”
盛斯洋冒头:“我就不能去给您长脸了?”
陈雯撇嘴,嫌弃道:“你这张脸有什麽好看的,看这麽多年也没变出两个鼻子三只眼。”
母子拌嘴挺好玩,谢钧瑜看得乐呵,适才有些微妙的沉重心情一扫而空,握住了陈雯的手,眼里尽是熨帖的暖意:“我会多回来看您的。”
三人在别墅外的小花园散步,聊了许多,快到饭点,陈雯急着张罗晚餐,匆匆回了室内,留盛斯洋和谢钧瑜两个人走在鲜花小径上。
谢钧瑜突然想起自己安慰谁都没安慰盛斯洋,一时良心发现,撞了撞对方的胳膊:“我也会回来看你的,别太想我啊。”
盛斯洋勾起嘴角:“我要是想你了,自己就会去找你。”
主观能动性很强。
踩着夕阳馀晖,两人又聊了些去了那边,企业会不会提供宿舍丶有些什麽待遇之类的事,盛斯洋继承家业当了老总的到底还是专业,为谢钧瑜提供了不少小建议。
这挺好。
谢钧瑜用鞋子摩擦小径的鹅卵石,觉得盛斯洋确实有了点当哥哥的样子。
*
和导师开会丶企业对接,忙碌了几日,谢钧瑜一个人出了火车站。
离开前许闻逸来送他,两人并排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,斜对面坐着一对母女,小女孩儿的眼神不住地往两人脸上瞟。
那是一位很年轻的母亲,笑着问女儿:“看好看的哥哥呢?”
小女孩脸红,连忙埋进母亲怀里:“才没有!”
广播里提示列车即将到站,那位母亲牵着女儿去检票口排队,临走前向他们微笑致意。
“你要走的事情和许跃说了吗?”
许闻逸望了一眼排长队的闸机口,本来周围坐了不少候车的人,这趟列车一来,周围顿时空了一圈。
谢钧瑜拧开矿泉水瓶,递给对方:“没说。”
“就知道你不会说——”许闻逸接过水喝一口,反应过来,不满地睁大眼:“我还不至于到一个瓶盖都拧不开的程度的吧?”
“这是提醒你别忘了多喝水,别天天只喝那些饮料。”
以前在实验室谢钧瑜就发现过许闻逸这小毛病,对方从不带水壶,渴了才会去买水,买的全是饮料,乱七八糟的颜色都见过,就是不见对方喝过几口透明的。有一回大厅的贩卖机出了故障,许闻逸硬生生渴了一下午,直到谢钧瑜默默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後者桌上。
“谢谢。”对方的声音有点哑。
一口水滑入喉咙,再一次说话时声音清亮了许多:“谢谢。”
谢钧瑜当时忙着看手上的数据,头都没擡一下,也就没看见对方眼睛里深深浅浅闪烁不定的光彩。
许闻逸以前总觉得纯喝水喝起来没有味道,那次才发现,原来矿泉水喝起来会有淡淡的清甜口感。想到了过去的共同回忆,他软了下来:“知道了,要多喝水。我记性不好……你得多在手机上提醒我。”
闸机打开,旅客陆续进站,队伍的长龙渐渐缩短,直到检票口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,谢钧瑜站起来拉起行李箱:“走了,闻逸,谢谢你来送我。”
虽然这小少爷刚来时嘴毒得要死,说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火车站里面长啥样,又贱兮兮问谢钧瑜干什麽要挤火车,还不如飞机高铁来得快,谢钧瑜告诉他是因为只有火车出行可以报销,他又问原来这些可以报销吗。
有想过许闻逸可能不太有普通生活的常识,但连报销范围都不知道也太出人意料了,谢钧瑜震惊:“之前导师派你出去开会,差旅住宿你从没报销过?”
“没有啊,”许闻逸回答得理所应当,“我觉得学校安排得有点差,都是自己住自己的。”
“和导师一起去的那次,你也单独出去住了?”
“没,尊师重道嘛,我给他的房型也升级了。”
……难怪导师爱安排他出去参会呢,既不要报销,还能蹭上更好的条件。当下的腹诽归腹诽,谢钧瑜很有口德地维护了导师的光辉形象,攻击了一把许闻逸:“娇气。”
“这怎麽能算……”许闻逸正要反驳,想起对方这会儿很不娇气地在火车站候车,顿时没了声,只是心下郁闷,在谢钧瑜替自己拧瓶盖的时候反应大了点。
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,检票只剩下最後几分钟,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在之前说过,许闻逸咬着嘴唇看向谢钧瑜,眼里含着点幽怨意味:“记得想我。”
谢钧瑜弯眼笑了笑,没说什麽,大步流星地走向检票口,朝他很是潇洒地比了个“六”的手势。
许闻逸看明白了。
谢钧瑜在对他说,保持联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