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很累。累得筋疲力尽。
在沈思诺面前,我虽然恐惧,虽然痛苦,但至少是“真实”的。我那些阴暗的小心思,都无需隐藏。
因为她全都知道,她接纳的就是这样一个完整的扭曲的我。
一天晚上,我和江云漪在校外一家小餐馆吃饭。她点了一大桌菜,不停地给我夹菜,语气欢快地说着八卦。
我食不知味地听着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。
路灯下,一对情侣在吵架,女孩激动地甩开男孩的手,男孩试图去拉她,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。
那一刻,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我竟然……可耻地想起了沈思诺。想起她捏住我下巴时的力度,想起她将我禁锢在墙边时的压迫感,想起她那个令人窒息的吻。
此刻竟然让我産生了一种怀念。
至少那种感觉是强烈的,是鲜活的,是能让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的。
而此刻,面对江云漪温和的关怀和规划,我只感到一片虚无的茫然。
她的未来计划里有我,但那是一个被美化过的“陆暖笙”,不是我。
我不是那样的。
“暖笙?”江云漪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,她担忧地看着我几乎没动过的饭碗,“你怎麽不吃?菜不合胃口吗?”
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,一个疯狂的念头窜上心头:如果此刻坐在对面的是沈思诺,她会怎麽做?
她大概会冷冷地扫一眼饭菜,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我“吃掉”。
我竟然……有点渴望那种被看穿的感觉。
“云漪姐,”我放下筷子,声音有些沙哑,“我……有点不舒服,想先回去了。”
江云漪愣了一下,随即立刻表示理解:“啊,不舒服吗?那我送你回去!”
“不用了!”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,声音有些尖锐,看到江云漪错愕的表情,才勉强缓和语气,“我自己回去就行,很近的。你……慢慢吃。”
我几乎是落荒而逃。冲出餐馆,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部,我却觉得更加窒息。
我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快步走着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
这麽多年了,我不论怎麽僞装,都没办法抚平那件事砸在心里的深坑。
也对,我本来就不可能是正常人了,就像我说的,沈思诺是死了好久的鬼,你不能要求她有人的良知,那我呢
我不是吗?
如果我是人,这麽久被一只鬼缠上,我应该早就死了,可我没有,甚至我离不开那只鬼。
我回到宿舍楼下,擡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。里面亮着灯。她回来了。
我的心跳骤然加速,带着近乎卑微的期待和恐惧。我放轻脚步,走上楼,站在门口,深呼吸了几次,才用钥匙打开门。
沈思诺正坐在书桌前看书,台灯的光勾勒出她冷淡的侧影。听到开门声,她连眼皮都没擡一下,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空气。
我关上门,站在玄关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我鼓足勇气,用尽可能正常的声音开口,试图打破僵局:“我……回来了。”
没有回应。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。
我好像……真的病了。病入膏肓。
像我这种人,只能接受以毒攻毒,能治好我的,只有沈思诺这副,更毒的毒药。
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,在她准备起身离开书桌时,冲动地抓住了她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