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。”
“六。”
每次多出来的数字都格外清晰,在它宣读了“六”之後,我更用心地去听,整个地下仍旧没有任何声响。
“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丶六。”
“来了。”
周子末说。
“七。”
我必须紧紧攥住周子末的手才没能尖叫出来。当他数到七的时候,一股异常鲜明的感受立马充斥了我的感官。
我可以非常明显地感受到,这个房间多了一个人。
这个人就站在棺材上,身材非常细长,脊背高高的几乎顶到建筑的顶端。虽然我看不清这个人的脸,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脸,但我百分之八十能确定这就是刚才变成老陈的样子的那个东西。
周子末把我紧紧地按在墙上,他挡在我的前面。他似乎也不太确定面前的这个东西是否有威胁,所以他没有主动出手,也没有移动。
在这样的对峙当中,是对方先发出了声响。
它晃着脑袋,张开嘴,从那张明显不是人类的嘴巴里,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。
“啊——啊啊啊啊——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——”
周子末在那一瞬间就冲了出去,不知道为什麽,棺材板突然也直接掀飞了。里面跳出来一个人影,周子末和那个人一起,竟然按住了棺材上的那个东西。
“快!!过来帮一把!!”
周子末在那里大喊,这个东西的力气非常非常的大,它一直在不停挣扎,踹得地面和棺材都砰砰乱响,似乎还踢到了另一个人。
那个人闷哼了一下,应该是个人类。
我踉跄着跑上去,根本不知道要帮些什麽东西。周子末他们整个人都压在那个东西上面试图控制住它,乌漆嘛黑的我都不知道按哪里。他们两个人配合倒十分默契,我手忙脚乱又什麽都没干,直接被挤到了一边去,我更加确定棺材里跳出来的那个人是老陈了。
这场混乱持续了也就一分多钟,我被推到一边後的几秒内,我就听见了一声特别特别干脆利落的骨头喀啦声,随後,那个东西没有再动了。
“妈的,装神弄鬼。”
周子末说着,重新打开了那个棍子一样的灯。
我看清楚了,我前面站着的那个确实是老陈,他对我点了点头。下面躺着的东西我即便看清楚了也完全不能理解,像是什麽邪典电影里走出来的怪物。
那是一具瘦高的尸体,身体上挂着一些褴褛布料。大致看上去像个人,但没有任何人可以把眼神真正地从它最大的特征上移开。
这个人,长了一个非常明显的,确切无比的,羊的脑袋。
这个脑袋完全不是什麽牵强附会,它看起来就完全是一个瘦高的人,头的地方换成了一个羊头。它的嘴明显向外凸出,头骨扁而长,头的两侧有骨质的弯角,整个脑袋覆盖着的全是黑色的丶短粗的毛发。
刚才老陈他们把这个东西的脖子拧断了,它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,露出来的脖子比正常人长一倍,羊的脑袋沉沉地向後坠着,嘴巴半张,露出一条人的舌头来。
“这是公主的祭司,”老陈说,“不知道在这里繁衍了几代了。”
我没听明白,周子末却表现得毫无意外。“我们把那个石像拆开了,”他说,“里面确实有东西孵出来。”
老陈嗯了一声,半蹲下去去拔开那个羊头人的眼皮看。我这才发现在光线下它的毛色非常怪异,不像是什麽绒毛羊毛的反光,反而更像是头发。
不对,那个粗细,好像就是头发。
这个黑山羊头之所以看起来像动物,因为它满脸不分前後,长得都是头发。
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更恶心了,离尸体远了一步。“那这是什麽东西?”我问,“这是人吗…还是什麽怪物…?”
“是选育出来的,无限贴近曾经出现在此地的,某种远古生物最真实相貌的东西。”
老陈说。
“他们把这个当作神的使者,当作祭司,让它们生活在我们之间…”
“他们没有意识到,这是一切草原上灾祸的开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