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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清淮撑了把伞,不让三个孩子暴露在毒辣的太阳下,但他自己晒得都流汗了。
身後的钟晚喊他:“喂,你手里只有一把伞吗?”
初清淮回头,见对方戴着帽子站在不远处,强烈的阳光在地面镀上一层金光,她热得眼睛都睁不太开。
“你没拿吗?”他一直以为对方有伞。
“没有。”
钟晚捋了捋头发,“可能忘在墓地了,我去拿。”
初清淮握着伞柄,犹豫要不要跟过去,钟晚拦住:“你们在这里等我,不要去了,今天真热,下了场雨等于没下。”
说罢,她伸手挡住脸,低头一路小跑过去。
不料墓地前已经站了两个人。
光盯背影就感到眼熟,就算他们化成灰钟晚都认识。
“你们来干什麽?”
她的声音沉了沉,瞳孔透亮,眉心紧蹙。
陈婷和李明方同步扭头,看到来人後从震惊转为微怔。
“真的是你,小晚,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。”
陈婷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柔弱,整个人同样惨白如纸,仿佛太阳一晒就要化掉似的。
钟晚都记不清多久没见到她,好像有两三年,二人在wx上的寒暄次数也屈指可数,完全不像一对正常母女该有的模样。
钟晚自长大後就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,甚至锐利。
“你们来干什麽?”她再次重复一遍。
“我跟你叔叔看望一下你爸爸,我们每年都来。”
钟晚轻嗤一声,“有什麽可看的,炫耀你们有多幸福吗?”
陈婷没来得及辩解,她身边高大的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开口:“小晚,不要这麽说话,你妈妈一直很想念你。”
“那就别光想什麽都不做,我爸的抚恤金呢?该给我了吧。”
钟晚毫不客气的一段话让二人脸色骤变,青一阵白一阵的,羞愧难当。
两个人装傻,不好意思回答,特别是陈婷,垂下眼睑,显得人更加如杨柳般清瘦。
“小晚,我刚才看到你身边跟了一个男人和两三个小孩,你结婚了吗?怎麽没有告诉我们,你还这麽年轻,怎麽生那麽多孩子?”她转移话题。
“不用你管,我爱生就生。”
“小晚……妈妈是真的想关心你……”
又来了,又是这种语气。
钟晚叹了口气:“你们走吧。”
每回陈婷展示出弱不经风的样子,她就没脾气了,说到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带着现任老公来看望去世的前夫,真不知道说她深情还是善良。
钟晚撑起伞慢悠悠走出去,地面晃悠悠的倒影勾起她七零八碎的回忆。
……
正如她所说,陈婷二十多岁死了老公,一个人抚养孩子,很可怜,但她在守寡不到半年就跟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恋光速领证,从此对唯一的女儿不管不问,也是很可恨的行为。
是的,钟晚的父母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,陈婷从来没喜欢过钟晚的父亲,甚至极其厌恶,生孩子为了堵住父母的嘴,她对钟晚一丝感情都没有。
钟晚爸爸工伤去世後有一笔巨额赔偿金,按理来说里面有钟晚的份,但陈婷鬼迷心窍,拿这钱给初恋买房,想怀心爱之人的孩子,她做了好几次试管,幸好老天有眼,一直没成功。
李明方对钟晚有意见不是没理由,因为他一心想要自己的孩子,钟晚的存在可不就是堵在他心头的一根刺。
现在钟晚成年了,那份敌意才减弱,不敢想象她当年过得什麽日子。
俗话说有了後妈就等于有了後爸,放在钟晚的成长环境亦是如此,有了後爸等于多了个後妈。
陈婷没有多喜欢钟晚,而是深刻意识到自己老了,抚恤金快用完了,未来只能靠钟晚这个唯一的孩子,所以必须打好关系,这种行为是十分可耻的,钟晚不可能做到冰释前嫌丶既往不咎。
双方每次见面都是对她的一次凌迟,从前不美好的回忆,那些苦楚的日子,被迫长大的青春期和伸手要钱的窘迫感,如同阵阵暴烈的风,快要将她卷入漩涡中去。
踏在明媚的阳光下,钟晚顷刻间居然觉得浑身冰冷,于是步伐快了些,没多久就走到初清淮和孩子们身边。
“妈妈,你来啦。”
木木清澈的声音传入她耳中,钟晚落伞,把伞收好,心里才恢复阵阵安宁,她摸女儿的脸,微笑:“等久了吧。”
小朋友本就容易燥热,此刻脸蛋红扑扑的,发丝上挂着汗,热得都没精力追逐打闹。
她们到车上吹了会空调才感到凉快些,采采适时提要求:“妈妈,想吃冰凌凌。”只吃了一次的东西令他恋恋不忘。
“冰激凌啊,不可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