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睡颜了。
他也的确开始看过去,她舒展的眉眼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和,睫毛纤长,脸蛋又白又小。
真的好小。
他忍不住悄悄擡起自己的手,隔着一点距离虚虚地在她脸颊旁比划了一下。
好像还没有他的手掌大。
他心口泛起一种奇异的软,目光聚焦在那张恬静的脸上,犹豫片刻後还是克制不住,极其轻柔地用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脸。
好软。
他的脸瞬间热了:触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好,细腻丶柔软丶温热,和他自己的皮肤完全不同。
睡梦中的孟瑶似乎有所感觉,无意识地吧唧了两下嘴,方槐序猛地回过神,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,迅速收回了手,耳根发热。
孟瑶没有醒,但方槐序肯定是睡不着了,最终他深吸一口气,决定去洗漱一下让自己冷静冷静。
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後,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下了床,然而刚一站直,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,他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,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形。
他甩了下脑袋困惑:是昨晚没休息好,还是高烧还没退?晕眩的感觉没有得到太多的消解,不过早上起床眩晕的原因有很多种,他也没太放在心上。
走进洗手间,他无意间看到镜中的自己,头发已经睡得有些凌乱,眼底带着明显的倦色和因高烧未退而残留的红晕,明明只是早起时候的正常状态,他却觉得现在格外狼狈。
绝对不能让孟瑶醒来看到这样的自己。
他说干就干地开始洗漱,仔细地剃了个胡子,收拾了个发型,甚至喷了些淡香。
不过一切基本是白费心,因为离孟瑶平时起床的时间,还有整整两个多小时。
方槐序也是收拾完後看了下时间才反应过来,有些无奈自己也会犯这麽苯的错误。
现在都已经收拾完了,摆在面前还有两个选项:直接去工作,还是继续陪在孟瑶身边等她醒。
他分析起来:要是开始工作了,就拿不定能回来的时间了。
虽然现在还不算正式交往了,可毕竟是表明心迹後的第一天,就这麽消失简直太不解风情了。
他虽然不知道孟瑶醒了之後要说什麽,可就是想听听她说话,肯定是不甘心就这麽走了的。
要这麽去工作,肯定也是心不在焉。
就这麽把自己说服了後,他重新回到床上,却发现头疼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。
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xue後悔,也许昨天晚上该先吃了药再睡的。
看着侧身依旧熟睡的孟瑶,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,本来准备就这麽等她醒过来,然而强烈的疲惫和不适却逐渐涌上来。
他意识逐渐模糊,最终还是抵抗不住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这一睡过去了很久,他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。
梦里的他还是13岁的模样。
他看见母亲接到医院电话匆忙拿起外套,一边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,一边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外,越来越远的背影。
他看见母亲在书房和父亲激烈的争吵,砚台丶瓷片碎了一地。
他看见母亲最後躺在病床上,气息微弱地念着他的名字:槐序……我怎麽快看不见你了丶妈妈再抱抱……
那声音如同跗骨之蛆,久久萦绕在耳边,伴随着成长逐渐变为挥之不去的愧疚和痛心。
果然是个噩梦,全都是让人难过的事。
他还看到了太多。
母亲走的时候,像是一同带走了他身边的所有温暖。
他隐约想起来了母亲生前留给自己的鹦鹉,又想起两个哥哥是怎麽笑着打开了鸟笼将它放走,任由母亲留给他最後一个的念想扑腾上天空。
饭碗里不再出现母亲的各类土豆制品,不过任何食物对他来说都味同嚼蜡,可母亲不会像姐姐一样,“粗心”到将玻璃碎渣夹杂在饭菜中。
他平静地任由血腥的味道布满整个口腔,周围响起惊恐的尖叫和混乱,他却只想把自己藏起来,藏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丶黑暗的角落里……
可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,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忽然紧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。
他擡起头看见了孟瑶,她站在一片光亮里,脸上是他熟悉的丶嚣张又鲜活的笑容。
“别害怕,都只是噩梦而已。”
她的声音清脆爽朗,指尖温暖。
看着她无所畏惧的样子,他心中那沉重的枷锁仿佛瞬间松动,一股久违的轻松感涌了上来,他情不自禁地学着她的模样,露出了一个释然而依赖的笑容。
然而下一秒,孟瑶却忽然被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叫走,松开了他的手,匆匆朝他挥了挥手,转身离开。
他心中大急,想要追上去,却发现双脚如同灌了铅,怎麽也迈不动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,消失在迷雾之中。
“等等!”
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,心脏狂跳不已,额头上布满了冷汗,他艰难地捂着头,剧烈的疼痛和晕眩感比睡之前更甚,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。
但周围已经不是熟悉的环境,而是一片刺眼的白色,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。
医院?
作者有话说:才发现忘了开段评[狗头叼玫瑰]打开了嘿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