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村长刚应承的汤。
整张桌子上只有哪咤和平愈没动,他们把碗推得开了一些。
她望着桌上半生不熟的肉,倏地想起了敲锣人稍前讲的。
哪咤耳朵一热,平愈侧身凑过来把这句话跟他复述了一遍。
“他真这麽说的?”
男孩皱着眉。
“千真万确”平愈竖起三根手指:“我保证没听错。”
与他说话,他都没有反应。直到在她爹娘发善心要给他端肉来吃时,敲锣人才紧张地抓住她,说了这句完整清晰的话
与寿宴对照,像是提醒。
“可他爷爷已经死了”哪咤道:“这群小孩刚才还在说这事。”
“岜莱上一个大寿的人,就是他爷爷。”
也就是,这桌子上的菜是死人吃的,活人不能吃?
如果村里的都是死人,薛絮柳就不会再死了!
平愈拉着哪咤,从案前站起。她着急地:“我们得去提醒我爹娘这事!还有,要找。。。。。。”
要找敲锣人,把这事问个清楚。
锣鼓的长鸣,又响起了。
院口,来了个高大的影子。
拿锣,敲锣丶阵阵响,阵阵亮。
无需她寻,敲锣人来了。
“就知道死了人会这样,真讨厌!”
怨怼声里,夜空划过一道电闪。
无雨无雷,只有阴冷的细光划破天际。
大纸头壳的小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,看向院内用餐的村人们。
村长手里端着一块牌子,喊道:“诸位,我妻已死,恐死气断了我太祖的长寿命。等不得明日我们今日就上山去吧,等回来再用餐食!”
事有轻重缓急,没有人不答应。
餐盘被端到地上,地上的影子如蚯蚓在地上乱钻。小孩们钻入桌底掀开案板,纸人头们整整齐齐地排在下面。
“碗有肉,肉有寿,老祖今年九十寿;”
“我分肉,你得寿,用几片肉得几寿;”
他们嬉笑着戴上脑袋,大头小身子挨在一起,朝着呆站着的平愈和哪咤推搡而去。
“肉片薄,血丝绕,领肉需待神明到;”
“童儿哭,童儿笑,泪干笑尽老叟抱;”
“童儿,童儿,莫要哭;碗肉去到桃源尝;”
“桃源,桃源,在哪儿;桃源就在椿树那;”
歌声被金锣敲断,尖锐的笑声“咯咯”响着。
童儿眼,黑窟窿,他们把碗高举过头顶你一句我一句地叫着:
“挖根来食,挖肉来咽;”
“枝无尽;”
“叶无尽;”
“神无尽;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