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一人做事一人当”独臂将剑压在颈上,雷雨大作,把他空荡荡的皮吹动着。双目有热泪从眼眶中溢出,涕泪四横。
平愈挣扎,身上的骨头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呜鸣。
不要。
男孩的手臂开始用力,刀快过咽喉。
不要。
“这条命,你想要就拿去吧!”
咽喉里喷出来的血反而不如断臂时多,这已经是哪咤最後一点血了。
不要啊,哪咤!!!
平愈发了风似发了疯似地咬缠在身上的拂尘,满嘴的长毛被吞在女孩的喉咙里让她干呕。
听说人濒临死亡之际,会本能地喊娘。
可是哪咤却没有发出声音,他甚至觉得身体是温暖的。那些属于殷氏和李靖的血流出後,哪咤是畅快的丶高兴的,他的身体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爽利。属于他们的都还回去了,只有灵魂是哪咤自己的。
没有人能在拿礼教规训他,打压他。
没有人能再用生养的恩情做枷锁,强迫他接住自己本就不愿承受的一切。
他想:
我终于自由了。
生前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,哪咤想着自己还有什麽遗憾的事情。
还没有和金咤木咤道别,不知断绝关系後,他们二人还认不认他是弟弟。
师父让他割肉剔骨,说此番过後还有能复活的机会。但若是失败了呢?他给师父惹了好多祸,不算是好徒弟。没能放个好徒弟,好像比没能当好儿子更让人伤心。
还有。。。。。。
活着的时候经历的诸多,到最後定格在一张脸上。
是平愈在金光洞时,对他说的那句话:
哪咤,你要回来。
“哪咤!”
哪咤之死已成定局,拂尘也从女孩的身上解开了。
奇怪。
他恍惚,怎麽我会听到平愈的声音?
“哪咤,你别死!!”
太乙真人将平愈放在祭台上,女孩一经落地就扑了上去。她不敢挪动哪咤,只能伏在他身上用手拼命地堵住男孩喉咙里汩汩流出的血。
可是没用。
哪咤的肚子,手臂,嘴巴都在流血。
他就像一个破的陶罐,再也无法被拼在一起,流出血的血液也再也无法装回。
等女孩细腻温暖的手真的覆上他的身体时,哪咤才意识到平愈真的来了。
他忽然觉得很疼,那些因为李靖和殷氏而压抑的痛楚在这一刻活过来了,尽数爆发。怎麽有人真的会剖腹取骨不疼,他还是个小孩,还是个凡人啊。撕心裂肺的疼和对死亡的恐惧弥漫了哪咤这具残缺的身体,平愈感到手背被几滴热滴击中。女孩怔住,将目光看向了哪咤的脸。男孩的黑白分明的眼睛,温顺的像只弥留之际的大狗。
哪咤哭了,哭得伤心,哭得委屈。
血无法堵住,平愈干脆用手去抹哪咤的脸。她低着对方的额头,像哪咤无数次给自己带来安慰般抽泣着红道:“不怕不怕,我来了哪咤。”
“可疼了是不是?对不起,我不在你身边。”
“对不起。。。。。。”
渐渐地,女孩泣不成声。
她的眼泪洗掉哪咤脸上的血,让他变得干净。
你来的好晚,他好想张嘴跟对方说话:我其实有事要和你说,可是幸好你来的太晚了平愈。
如果你来的早,我可能就不能听师父的话,不想去死了。
人对自己的死有所感应,他知道自己会在下个瞬间死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