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应最大的,当属是他了。
陆压先前说布阵时,他忌惮不已。再加之西岐那儿将那奇怪的法器,说得堪比金蛟剪,百天君以为今日必有一场恶战。可揪着的心,到了最後全成了打上他脸面的掌掴。看家本领的烈焰阵被人当竈火用,这对百天君来说完全是奇耻大辱,比惨败还令人难受。
现在看这对师徒不只拿这火烤肉,还要用他的火来淬体,这物尽其用的架势,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。陆压扇闻着炉上肉香,另只手往豹皮袋中探出一只葫芦。他轻飘飘朝旁一瞥:来了。
果不其然,一截剑光将火劈开。百天君疾掠而来,怒而吼之:“你二人如此,莫不是当我是了死人!”
他鞋履刚入阵内,就见陆压早有准备。满面油光的道人举着葫芦,将口对准了他。葫芦口中毫光尽显,高三丈有馀。上边出现了一个长七寸,有眉有目之物。这正是,平愈在斩杀不化骨时所用的宝物。那诡物的双眸迸出白光,钉住了百天君的泥丸宫。他无法动弹,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陆压朝自己鞠躬。
这矮道人打着哈欠,懒散道:“请宝贝转身!”
豹皮囊中自行飘出一柄短刀在百天君发顶转了圈,他这颗怒目圆睁的头就这样轻易地落入尘埃。陆压将头踹了一下,叹道:“你这不就是死人了吗。”
百天君的灵魂入了封神台,名册上又多一人。甩掉短刀上的血,陆压转头道:“徒儿,可以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。”
平愈捂着头,挥手将器物全收。
烈焰阵阵主已死,红幡倒地。火阵不攻自破,尽数熄灭。馀下一点苗都跳上平愈的身体,融入她的血肉之中。
哪咤见火熄灭,立刻迎上。他将平愈拢入怀中,想跟她说肉串被师父分走之事。可少女刚入他怀中,第一触觉便是烫。
烫得像那些火都没熄灭,燃在平愈的体肤之上。话到哪咤嘴边便换了词句,他急急质问陆压:“她怎麽了?”
陆压张唇,正要答。却听身後忽然响起大呼:“别走!”
他回头,见到那人金面红鬓,似金像上染了红蜡。陆压奇道:“你这小金人是谁?”
姜子牙先前着过此人的道,闻陆压之言险些笑了出来。金人双手持锏,声如洪钟:“吾乃魄落阵阵主姚宾。陆压老贼,你杀了吾道友,我要取你心肉慰他魂!”
一波刚平,一波又起。
陆压心觉西岐来错了,烦闷地对哪咤一指:“把我徒儿带走,叫你师父给她看看。”
妖风随指大起,抱着平愈的哪咤被刮回营中。他踉跄两步,转朝师父走去。
太乙真人将平愈带回营帐中。
在烈焰阵中她尚能坚持,等回了营地之後,平愈彻底昏死过去。她双眼紧闭,从脖到面上都红透了。少女桃粉,颇具旖旎之色。可哪咤无暇欣赏,只盼着师父给出诊断。太乙真人将脉搭住,面露异色。
“师父”哪咤问:“她是怎得了?”
“无甚大事”太乙真人宽慰他:“不过是陆压对她的教授太急丶太猛,让她在烈焰阵中以火淬体。精纯之阳的确可以短时间内使人脱离凡胎,可凡事犹过都有弊处。”
“是何弊处?”
“是火毒。”
太乙真人放下平愈的手。
哪咤是莲藕,身无体温。平愈循着冷意便贴在他胸膛上,像只困倦又粘人的猫儿。太乙真人目不斜视,只看哪咤:“火留在她体内,成了热毒。她的经络在重建完成前难以克化,虽说放她在那儿也无事,可到底是烈焰阵的三火之毒,发作时会让人觉着自己被放在火上炙烤,丢进油锅里煎炸。”
哪咤脸色忧虑,将平愈环得更紧。太乙接着道:“若想让她好受些,方法有二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
哪咤低垂着眼:“徒儿求解。”
太乙真人没直接回他。
这德高望重的神仙握拳在嘴,战术性咳嗽了好多下。他目光闪烁,欲言又止。哪咤将耳伸前,迫切要听。太乙将语言几番组织下来:“咳咳丶为师先说其一。你是草木之躯,为阴。阴阳相融,方能……”
见徒儿神情怪异,太乙真人竭力正色:
“方能解了火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