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幽幽吐息。
凉意丝丝缕缕化作风,吹得门前珠帘轻动。
琉璃光点在他脸上摇曳,照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忽明忽灭。
时至傍晚,天光被乌云遮去。
青阳经过窗外,险些没看到阴霾下的人。
“怎不给世子掌灯?”青阳进屋点了蜡烛,放到矮几上,顺便瞪了眼影七,责怪他呆愣。
“世子又没说要点灯。”
“世子还没说让你吃喝拉撒呢,难道你就不……”
“我憋着呐!”影七挠了挠後脑勺,“憋了一整天。”
“你!”
青阳甩了个眼刀子,示意这傻弟弟下去吃喝拉撒。
估摸着世子没提用膳,他也就傻乎乎只知驾马,根本没张罗旁的,不仅饿着自己,也饿着世子。
青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,“崇安堂煨着粥,世子可要用些?”
魏璋公务忙起来,并未觉饿。
此时也不急着回崇安堂。
“戏演完了?”
总要给薛兰漪一点空间,看她怎麽折腾。
青阳摇了摇头,“姨娘今日一直呆在院子里绣花呢,未见异常,那位阿茵姑娘也未有什麽不寻常的举动。”
“哦?”
这次倒不像上次那般大张旗鼓的山顶撒花了?
可魏璋不信她按耐得住,“老宅那边如何?”
“也未见异样。”青阳想了想,“不过章大夫刚刚才来给大公子送药,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。”
永安堂这位章大夫医术不比太医差,唯有一点,爱喝酒赌钱,所以偶尔迟些过来给大公子看诊也属寻常。
青阳并未放在心上。
魏璋停下碾磨鱼食的动作,悠然眼眸。
凛然寒意扑面而来,青阳心跳一滞,立刻警觉,拱手退出疾步而去。
一盏茶的功夫後,青阳拎着章大夫的後衣领将人丢在了魏璋脚下。
此人果真酒气熏天。
魏璋蹙了蹙眉,一脚踹在他肩头,力道不大,但章大夫突然被世子拉来兴师问罪,早吓得双腿发软,一骨碌撞在书桌腿上。
不敢呼痛,又战战兢兢爬到了离魏璋不远不近的位置跪着。
“不知世子有何吩咐?”
魏璋没理他,给青阳使了个眼色。
青阳会意,将章大夫带来的药罐检查一番,“回世子未见异样。”
章大夫此时才反应过来,世子是怀疑他在药里动了手脚。
他哪有那胆量,连连以头抢地道:“回世子,给大公子送的药都是小的亲眼盯着熬的,一切依照世子的吩咐,绝无任何差池!”
世子的吩咐是:不让大公子死,亦不让他活。
这般要求,需得严格把控药量,章大夫岂敢大意?
青阳一脚压在他肩膀上,“话说得好听,今日如何又去吃酒赌钱了?”
“哎呦,青阳大人你可冤枉小的了。”章大夫一边谄笑着,一边拍了拍青阳鞋面上的灰,“给国公府做事小的哪敢赌钱?今日有些腹泻,才耽搁了一会儿。”
说着,肚子咕噜噜作响。
空寂的房间里,声音格外清晰。
章大夫知是僭越,心头凛然,伏得更低:“想丶想是我家婆娘做饭不干净,伤了胃才耽误了时间。”
“不过世子放心,我就让她帮着看了一盏茶功夫的炉子,而且药渣丶药汁我都一一检查过,世子请过目,绝对没问题!”
章大夫信誓旦旦将药盅递到了魏璋眼前。
太过惶恐,瓷罐和汤勺砰砰作响,一滴药汁溅在了魏璋食指上。
魏璋轻拈着些微粘稠的汁液,示意章大夫,“尝尝汤药。”
“这……真的没问题的!”章大夫不敢大意,送药前已经尝过了。
可世子坚持,他不得不在沉甸甸的目光下连舀了好几勺,囫囵吞下。
汤药喝了小半碗,才反应过来,“是比平时甜了些。”
章大夫平时熬药,会根据心情偶尔抓一把桂圆红枣之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