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有可能当初凶手毒杀祁王後,拿走了这幅画,试图隐藏谋逆罪证。
但被祁王府的人发现丶追打,凶手过于慌张,抱着画卷跌倒,卷轴戳进了他的肋骨中,受伤不轻。
这凶手极有可能至今仍留着肋骨断裂的旧伤。
只要把这些嫌疑人抓起来,细细验身,谁是凶手一目了然。
“周丶谢丶陆三府上下老小一个都不许放过,反抗者以谋逆罪格杀勿论!”
沈惊澜率领衆锦衣卫,抽刀曲臂,绣春刀自左臂臂弯划过,银亮如霜。
上百锦衣卫手持火把,夜行于市,浩浩荡荡往正热闹的城中去……
另一边,诏狱的审讯室,火苗忽闪了下。
魏璋坐在圈椅中,瞥了眼将熄的残灯。
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偷吃着灯油,忽感一束寒芒,纷纷逃窜进了幽暗角落。
审讯室这麽重要的地方,灯油不添,蛇鼠横行。
“沈惊澜做事可真是越来越潦草了。”
魏璋初来乍到,都能看出诏狱里失了规矩,没了体统,整个混乱的。
“沈大人的心思并不在诏狱,自然对诏狱疏于管理。”青阳蹲跪在魏璋身侧,一边帮他处理心口的刺伤,一边应道。
其实,沈大人的心思不仅不在诏狱,不在锦衣卫,甚至不在官场。
他仿佛终日所行只有两件事:一则圣上是否安好,二则先太子党是否抓捕归案。
“说是此刻又去抄周丶谢丶陆三府去了。”
青阳摇了摇头,“罢了,世子莫要操劳旁人,还是照料自身伤势为紧。”
他给魏璋胸肋骨处的血孔上了药,血到现在才堪堪止住,还未结痂。
玄色衣衫看不出什麽,但内里的中衣已经被血晕湿了一大片,一只巴掌覆不住。
按理说薛姨娘一个娇娘子就算刺伤魏璋,也并无大碍的。
偏生她刺在魏璋断了肋骨的地方。
那处肋骨自小就没了,如今也极是薄弱的。
一簪子下去,难免沉疴旧疾都犯了。
青阳有些担忧,“不若还是按大夫的,打了板子,缠上白纱才好……”
魏璋压了下手,俨然是并不打算听青阳的意见。
瞥了眼胸口的伤已经处理好了,便拢起衣襟,起身欲走。
青阳也知道世子若被姨娘戳一下就打个板回去,或是裹尸似的回去,难免招笑。
世子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肋骨处有弱点。
可正值夏日,蛇虫鼠蚁颇多,伤口若在牢房里染了什麽脏东西就不好处理了。
“世子,何不回府歇息?”
反正他入狱也不过是给外面一个交代,沈惊澜不会管他住在哪儿。
外面的人更不会知道他去了哪。
“回家里好歹舒服些,也有人伺候……”
魏璋甩了个眼刀子,未再言语,踱步去了。
青阳挠了挠头。
无缘无故,干嘛非要留宿诏狱?
魏璋款步回了牢狱。
刚至青石台阶上下来,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牢栏上发呆的薛兰漪。
她长发披散,白皙的脸仰望着天窗。
窗口皎白的月光照在她脸上,连颊边的细小绒毛都如此清晰,透出近日难得的柔和平静之色。
魏璋忽地想起,往常这三年的晚上,她也是这般靠在窗边,望着月光等他。
她习惯稍稍仰着面。
如此,魏璋只要从窗外经过,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,然後眉眼俱开地上前,接过他的披风,问他:今夜冷不冷饿不饿?要不要试试她新制的抹额……
往昔密密麻麻的话涌入脑海,魏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滞了片刻。
薛兰漪立刻感知到了,蓦地转过头来,眼中只有深深的防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