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麽?”
穆清泓没答,只道:“早去早回,明早我在峡谷口接你回家。”
“我不会迷路的。”
“我想接你。”
“……”
月娘感觉穆清泓突然变得很低落,她琢磨不透,下巴搁在穆清泓肩头,“那我等你接我回家。”
穆清泓僵直的脊背才松快些。
两个人将猪崽放在木笼子里,月娘坐上板车,挥着鞭子,往地平线的圆月下去了。
她身板很小,很快她的身影就被半人高的木笼子挡住了。
木笼很笨重,压得驴车歪歪扭扭。
待到一人一车消失在圆月轮廓中,穆清泓方收回视线。
一个人睡不着,坐在廊下,取过月娘绣了一半小肚兜,轻轻摩挲着。
红色绒布上的麒麟图是东宫的手艺,极精巧。
只布料粗糙了些,大人穿着尚且磨得慌,也不知道婴孩那麽娇嫩,会不会磨破皮儿呢?
穆清泓眸中泛起涟漪,须臾淹没下去,执起绣花针接着月娘的针脚继续绣着肚兜。
薛兰漪和魏宣踏出房门时,正见对面房檐下,穆清泓手中针线一拉一回,绣得极入神。
阿泓会针线了?
薛兰漪有些意外,但很快就想明白了。
到底逃难五六年,哪还有什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东宫太子?
“你是不是没好生对我弟?”薛兰漪和魏宣面对面站着,两手相牵,朝他皱了皱鼻尖。
魏宣是有心事事照拂,奈何一则他分身乏术,难免忽略细节。
二则,太子毕竟有太子的骄傲,遇到什麽困难不会主动跟他讲。
他也得照顾太子的自尊,总不能日日问他吃饱了吗?穿暖了吗?
如此,太子未必高兴,还会多心。
当大哥,左右为难呐。
魏宣轻摇着薛兰漪的手,“以後我定更更更上心些,尽量不让弟弟弟媳受委屈。”
“谁是你弟弟弟媳了?”薛兰漪白了他一眼。
她当然知道弟弟的禀性。
他们过问太多,会伤他自尊的。
罢了,弟弟的心,以後慢慢开解吧。
魏宣已经做得够好,为她照顾弟弟,受了很多风霜。
她怎麽忍心真的怪他呢?
她将魏宣垂落的白发掖到耳後,“明日还有好些事要做,还要接待宾客,要不……你今晚……莫睡柴房了?”
薛兰漪话说出口,脸颊已红透了。
四合院里,也就四间房,另外两间给了阿泓夫妇和柳婆婆,魏宣就只能在最阴湿的厨房里将就着住。
既然明日就要大婚了,薛兰漪没必要为了些世俗规矩,叫他在暗房里受冷风吹。
“一丶一起住吧。”
姑娘家嘴里嘟哝着,头恨不得扎进地底下去。
魏宣的耳根也发烫,支吾了片刻,“我丶我晚间还需练武,还是睡厨房吧,免得丶免得吵醒了你。”
“……”
薛兰漪跳到嗓子眼的心火顷刻浇灭了,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那你早些歇息。”姑娘瓮声瓮气的,屈膝以礼,转身离开了。
一只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生着茧子的指腹在姑娘虎口处轻轻摩挲了片刻,僵着嗓子道:“亥时,亥时我习武沐浴後就过来。”
“哦。”
薛兰漪又“哦”一声。
这一次,声音轻快了许多。
脸上红霞一直蔓延到了脖颈里,慌乱在魏宣脸颊轻啄了下。
“那我先去沐浴!”
说罢,疾步小跑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