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兰漪嘴里嗫嚅着,颤巍巍去捂他的伤口。
可血止不住啊。
涓涓血流顺着她的指缝不断往外涌,明明是热的软的,却像冷刀子似地刮着她的皮肉。
十指连心的痛。
她模糊了视线,慌不择路地向四周求助,“大夫!大夫!叫大夫啊!”
候在廊下的丫鬟婆子恨不能将头垂到地底下,无人回应。
空气凝固了一般,只馀她悲泣无助的哭音绕于房梁。
而床榻上,魏璋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。
他的手是空的,凉的,那只从来递向他的手抱住了别人。
魏璋掀眸,目色如墨望着十步之外,相拥在一起的男女。
他的妾,拥着旁的人。
魏璋僵硬的指尖蜷起,“过来。”
“叫大夫!叫大夫啊!”薛兰漪置若罔闻,失了控般望向四周。
“我说,过来。”魏璋的声音更沉了几分。
窗户上的大红喜字掉落了。
艳红喜色顺着地面翻转丶滚动,浸染了魏宣的血。
而後飞向喜榻,摇摇落在玄色官靴下。
魏璋轻擡脚尖,将喜字踏于脚下。
血水迅速在喜字上蔓延,鲜红色爬上了官靴白底。
纵横交错的裂纹,诡异而阴森。
薛兰漪才如梦初醒,视线徐徐往上攀,看清了魏璋那张隐在帐幔阴翳下的脸。
“给他擦擦吗?”魏璋不疾不徐从软枕下抽出一块丝绸。
鹅黄色布料垂下。
正是她与魏璋行初次那日穿的小衣。
是她主动拉着他的手抚上她的胸口,求他要她的。
是她在他耳边起伏娇喘,一遍又一遍地说:“薛兰漪永远喜欢魏云谏,薛兰漪永远喜欢魏云谏”。
想反悔?
魏璋双目微眯,蕴着愠怒。
薛兰漪脑袋“嗡”的一声。
她认错人了。
这三年,全错了。
她战栗不已的手摸索着地面往後退,往魏宣身边退。
魏璋仍保持着递帕的手势,饶有兴味摩挲着她的小衣。
指腹轻揉的地方,依稀正是那日他俯身含住的一点。
薛兰漪本能地心口一阵酥麻。
她恨这样的反应,指尖自罚似地狠狠抠青砖尖锐的角。
而身後,魏宣的血顺着青砖缝蜿蜒而流,堪堪没入薛兰漪指尖,涓涓不息。
魏宣的武艺乃盛京之首,寻常武器伤不得他如此之重。
薛兰漪方才也只是想刺伤他,拿到火信筒而已。
为何她这点儿力气,凭一把簪子竟可轻易贯穿魏宣的身体?
一个念头在薛兰漪脑海中闪过。
她讷讷望向自己手中细而长的发簪。
这削铁如泥的锋芒分明就是为魏宣量身定做的。
从一开始,魏璋跟她讲豺狼虎豹的故事,送她暗器,到方才他看她依依不舍的眼神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是为了引导她亲手杀死魏宣。
他要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心上人。
他好歹毒的心思!
薛兰漪放大的瞳中裂出血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