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璋疑惑反问:“什麽红梅图?”
红梅图可还没有昭告天下,只要把消息掐断在诏狱里,自然无人知晓所谓的谋逆之罪。
沈惊澜如何肯放过这次斩草除根的机会?
但见魏璋强势,他只得退让一步:“薛兰漪你带走,其他人留给我。”
薛兰漪紧张地去扯魏璋衣袖。
“今次你抓进来多少人,就得放多少人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薛兰漪未碰到他,魏璋已决然说出口。
他不容置喙的眼一瞬不瞬盯着沈惊澜。
沈惊澜没想到他蛮横至此,毫不退让。
沈惊澜愠色更浓,
两人面面相对,电光火石。
薛兰漪在旁捏了一把汗,毕竟圣上对沈惊澜的宠幸不亚于魏璋,况沈惊澜手上还握有先斩後奏之权。
她不知道魏璋能否力压沈惊澜。
他们所有人的安危此时此刻都压在魏璋一人身上。
薛兰漪下意识地朝魏璋身边靠了靠。
衣袖无意蹭到了魏璋负于身後的手指。
冷硬的空气中,魏璋的指尖忽地陷入一片柔软的丝绸。
他指骨微蜷,薛兰漪的袖角落在了他掌心。
些微的动作,让对峙的气氛松动些许。
沈惊澜看到了魏璋眼中一瞬间的凝滞,他上前一步,欲一举攻破。
魏璋云淡风轻地笑了,“沈大人,天要亮了,莫耽搁了上朝,让圣上久等。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沈惊澜上前的脚步一顿。
他眸光虚晃了下,愤怒中又横生惊恐丶防备丶不甘,最後都被无可奈何掩盖。
面上仍百般不愿,终究擡了下手,“放人。”
两个字咬在牙缝里。
薛兰漪听了这两个字,如蒙大赦,迫切地提起裙裾往刑房处去。
她的衣袖从魏璋指尖脱出,撩起些许痒意,很快又落了空。
魏璋拈了拈空落落的指腹。
而薛兰漪头也不回,直奔刑房。
彼时,周钰三人被绑在十字架上,身上被打得无一块好肉,血淋淋地耷拉着。
三个人被解绑後,滑坐在木架下,瘫软在血泊里。
薛兰漪先跑到周钰身边,扶起他:“周钰,你先看看青云和陆麟的孩子。”
大人还能撑,小孩是撑不住的。
眼下去叫太医,沈惊澜刁难不说,还耽搁时间,只能靠周钰了。
但周钰不停摇头,不停絮叨着:“不会的,不会的。”
他还沉浸在爹娘尸骨无存恐惧中。
薛兰漪心急,端起桌上的清水碗,泼在周钰脸上,“周钰你冷静点,先救人!”
周钰被冰水浸透,挂满水珠的脸讷讷望向薛兰漪。
薛兰漪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,“莫要再做追悔莫及之事。”
周钰已经因为恐惧逃避,耽误了爹娘入土为安,若在沉沦下去,耽误救治两位故友的孩子,只怕终生都会活在自责中。
薛兰漪的话让周钰眼神渐渐清明过来。
薛兰漪知他会分轻重,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看看谢青云那躺在血泊的孩子。
自己则抱着未被焚烧的书稿,递到了谢青云手上。
“我瞧着书稿还剩一半呢,补个一年半载就全了,就当温故知新了,好生活着,嗯?”
薛兰漪对着谢青云歪头笑了笑。
她蹲站在天窗之下,黄昏的光照得她身上暖洋洋的。
和天边的太阳一样,明亮,却不刺眼。
纵有阴云蔽日时,也终会刺破云层,散出光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