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她整个视线。
魏璋红色补服湿透,紧贴着躯体,本就健硕的胸口一起一伏,更显蓬勃之势。
发冠也湿透了,雨珠沿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流下,顺着下巴滴滴掉落,坠在薛兰漪的绣花鞋上。
他绷着脸,显然不快。
薛兰漪只当自己占了他的桌子碍了他的眼,赶紧把湿了的书册抽出,欲把低几腾出来给他用。
湿淋淋的腰带又压在了她手背上。
雨水透过指缝渗透了整本书,其上字迹晕开。
薛兰漪不知为何他一回来就变着法磋磨她。
心里本就郁郁的,不敢也懒得与他言语冲突,默默去收捡平铺在罗汉榻上另外四本书册。
官帽落了上来,打了个转,另外四本书也全湿了。
薛兰漪愤然张了张嘴,终究只是缄默着把话咽了回去,走到他面前,福身:“妾有不妥之处,还请国公爷明示。”
魏璋袭爵的圣旨已经传到府上了。
从今往後,他的青云路更上一层。
薛兰漪想要故友平安离开,想要伺机逃离,难上加难。
她必须忍,忍到他放松对她的警惕为止。
可她低眉敛目说出这话,魏璋不仅没有任何明示,反而面色更沉了。
薛兰漪膝盖屈得有些酸疼发抖。
魏璋视若无物,薛兰漪只得自个儿起了身,“妾伺候国公爷宽衣。”
指尖甫一碰到他的领口。
魏璋反手挥开了。
他动作很随意,但因骨节分明削瘦,宛如石头打在薛兰漪手上。
薛兰漪手背一阵钝痛,倒吸了口凉气。
魏璋则与她擦身而过,往屏风内沐浴去了。
他身上肃杀之气太沉,轻飘飘的薛兰漪被带得一个趔趄,扶着低几茫然立在原地。
青阳端着热水盆经过薛兰漪身边时,暗自挑起眼角看了眼屋外狂风暴雨。
薛兰漪今日心不在焉在屋里待了一整日,此时才发现院子里的积水快要没过脚腕了。
魏璋他没带斗笠,在外淋了一日的雨?
怪道……
薛兰漪担心他又要借题发挥,接过青阳手中的热水盆进了里间。
屏风里,水雾缭绕。
魏璋正立在衣桁前,背对她宽衣。
可能是被雨水贴在身上一整天的缘故,他後背被泡得隐隐发白了。
薛兰漪硬着头皮又走到他面前,替他宽解腰带。
魏璋捏住了她的手。
这一次力道稍大,虎口如铁钳一般,颇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。
可她真不近他,他就会放过她吗?
薛兰漪知道不可能的。
“妾……妾送过的……”薛兰漪忍着疼,泠泠水目流转,往窗户缝隙看了眼。
回廊下挂着一顶满是雨水的斗笠。
“可能……妈妈眼花,与爷的马车错过了。”
魏璋目色微凝,随即溢出一丝讥诮。
他那马车上大喇喇挂着国公府的牌子,拉马车的更是西境回朝的战马。
盛京城中,绝无仅有。
况平日来来回回的路也就那麽两条,岂能看岔?
斗笠分明是她刚才才挂在房檐下,想要敷衍了事的。
魏璋张了张嘴。
“我原本是想这麽说的!”薛兰漪先一步开了口,“可我想了想,还是不想欺骗你。”
魏璋太过敏锐,她谎话还没说出口,就被他察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