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璋路过窗户,发现薛兰漪并未跟上,而是坐在床头对着丑东西傻笑。
他眉头紧蹙。
低沉的气息很快穿透窗户。
薛兰漪回过头来,颀长的暗影投射在窗纸上,笼向她。
她笑意顿时凝固,赶紧提起裙摆跟了出来。
魏璋却不走了,负手立在原地,一直透过窗户缝隙盯着床榻,“你可知国公府有何忌讳?”
薛兰漪看他面容严肃,心道自己可能不知不觉犯了什麽大忌,紧张地望着他。
他道:“先祖当年追随圣上攻入盛京,被围困于大荒山,五天五夜无水无食,後意外猎得一只野兔。”
前面的事薛兰漪是知道的,但倒没听过野兔的轶闻。
她竖着耳朵听。
魏璋肃声道:“先祖当初太过饥饿,狼吞虎咽,险些被兔骨割破喉咙而亡,故国公府不可出现兔子。”
“……”
有吗?
国公祖上战功赫赫,枭雄般的人物,能差点被兔子噎死?
薛兰漪总觉得哪里不对,“可是之前,你不也编了兔子……”
“你觉得,我会骗你?”
“……”薛兰漪觉得他没那麽闲。
两人面对面僵持着。
轰隆——
天边忽地一道惊雷。
魏璋仰望天空,“你看,天象示劫,在警醒你。”
轰隆——
天边又一道惊雷。
蓝白色闪电直劈向魏璋。
魏璋巍然不动,薛兰漪却险些吓懵了,下意识躲到了魏璋身後。
魏璋瞥了眼腰侧诚惶诚恐的姑娘,“老祖宗很不高兴了,你可别连累我被劈。”
薛兰漪当真怕雷,也当真想不出魏璋有何理由杜撰哄骗于她。
于是,赶紧屈膝回屋,打开衣箱,把兔子装进了看不见的衣箱底。
又从偌大的衣箱後探出个脑袋,紧张地往外张望。
兔子似地警觉。
窗外,魏璋嘴角几不可察溢出一丝笑,提步往书房去了。
*
後三日,自西边的乌云源源不断汹涌袭来。
在盛京城上方连成片,遮住了天光。
城中,淅沥沥的雨下得半刻不停。
听闻大庸不少城池遭了水灾,难民纷纷涌入京中。
外有强敌兵临城下,内有水患生灵涂炭。
正是满城风雨风波不断,四方院落里却难得地安静。
魏璋在朝时,崇安堂中宾客盈门,没有一日消停的。
如今,拜帖一摞摞递上来,全被他拒了。
他什麽人都不见,什麽事都不管,日日与薛兰漪在书房盘算旧账。
後来,沈惊澜硬生生闯进来两次。
一次,是因为朝臣进言让圣上与西苍联姻,娶西苍长公主为後,以威慑西齐。
魏璋站在薛兰漪身边,一边帮她指证错误的账目,一边头也不擡道:“圣上大婚理应找礼部协商,都察院可无权干涉。”
一次,沈惊澜风风火火推开书房的门,急得直扯嗓门:“吏部尚书要求仿先朝旧制,重整东厂,以行监察之责,此事可夺了都察院之权,你也不管?”
魏璋也只是淡淡掀眸看了他一眼:“东厂监察的是锦衣卫,又不是都察院,沈指挥使有异议不该去找谏言的吏部吗?”
魏璋云淡风轻的,好像突然隐退朝堂,什麽都不管了。
可只有薛兰漪才知道,每晚夜深人静时,递到圣上面前的奏章都会誊录一份送到他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