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好像又清瘦了一圈,也干瘪了一圈,未及二十,却仿佛已过了花季,容光渐褪。
魏璋的指顿住,眼中些许诧异一闪而过。
她往常许多年是不爱胭脂水粉的,便是进宫面圣也常素面朝天。
近期几乎日日在房中摆弄这些瓶瓶罐罐。
魏璋只当她转了兴趣,未多留意。
眼下见她满脸枯槁,他才知她为何不上妆不见人。
一股繁杂的情绪渐渐淹没了那抹诧异。
他觉得很烦,心头千丝万缕夹杂,偏薛兰漪还哭个不停。
更烦人。
“别哭了。”魏璋眉心蹙起,“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哭。”
薛兰漪听不到他说什麽。
她像在一片苦海中飘零。
四周漆黑一片,浩瀚无边。
从前苦海再深,远处总有一盏灯为她亮着。
可这最後的光也要在明日熄灭了。
她只有自己了。
她忍不住哭。
但不是为眼前这磋磨她之人,而是为魏宣,为她自己。
若非眼前人横行霸道将她困于身侧,她可以现在就快马加鞭跑回阿宣身边,指着他的鼻子骂:“你若敢娶旁人,我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!”
不!
她根本不用千里迢迢去骂魏宣。
因为如果没有魏璋当年篡改她记忆的险恶计谋,阿宣不会目盲,不会认错人。
他会带着她云游四海,而不是今时今日这般生别离死无聚。
越想眼泪就越是流不尽止不住。
她不甘不愿。
她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,都被眼前人毁了!
压抑了五年的苦楚,从未好生宣泄过的委屈化作流不尽的春水。
顺着眼角滴落,落在魏璋捏着她下巴的手掌上。
接着第二滴,第三滴……
滚烫汇聚在魏璋的掌中,又没入袖口,顺着臂膀蜿蜒而行。
仿是一根轻而软的细绳缚住了他。
习武之人臂膀薄肌蕴藏着骇人的力量,可他却怎麽也挣不脱那柔韧的丝。
但凡被她的眼泪游走过的肌肤皆僵硬的。
他能感觉到内里有一股不受控的力量支配着他的手臂,他的身体去靠近她,拥住她。
他厌恶这种被羁绊牵引的感觉,更不可能因为她示弱就不追究她满口谎言之举。
“不准哭!”
这一次声音略厉,极少地暴露出了怒意。
她像失了智一样,浑然不听。
他擡起她的下颚,虎口渐渐捏紧。
她却是水做的一般,越用力越沁出更多泪来。
被捏开的下颚露出其下粉色唇,白的齿。
原本隐忍着的哽咽声也被迫放大。
满室都是姑娘的啼泣。
毫无礼数可言。
而且真的很聒噪。
魏璋眼中少有地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摸出屉子里的防身匕首,猛然对准了她的眼球。
他不是一个以武力相逼之人,此时却这样做了。